行不得也哥哥,十八滩头乱石多。东去入闽南入广,溪流湍驶岭嵯峨,行不得也哥哥。
踏着夏夜的气息
走在乡间的小路
哥哥在旁边
一起等日出
……
归海桐坐在屋顶上,晨风轻扶着她的衣襟,两道尚未干的泪痕,在朝阳的照射下忽隐忽现。那条旧村庄尽收眼底。村庄里最矮的那座小平房,昨晚一直亮着,灯光很微弱,但在漆黑的夜晚,这一点光格外显眼。伴着萤火的绿光,显得有点儿孤寂。流萤已经依稀,蛙鸣也弱了,树叶儿也渐渐红了。秋已经来临。
乌鸦凄切的叫声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响亮的鸡啼和麻雀那悦耳的歌声。半晌,四周又一次万籁俱寂。寂静的瞬间,归海桐甚至可以听见正在匆匆收拾行李的外公发出的声音。手中的鹧鸪音乐盒还在响着“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给凌晨添了几分凄楚的气息。
归海桐一夜没有睡觉,只是蜷着腿,把头埋在腿上,一直哭,一直哭,没有嚎啕大哭,却一整晚都在抽泣。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鹧鸪音乐盒,他的脚边还有两个音乐盒,一个是已经发黄的旋转木马的模样;另一个虽然也是旋转木马的形状,确是绚丽的湛蓝色,还有几只萤火虫和几颗星星在上面点缀着。一夜未眠,归海桐却没有丝毫倦意,只是一遍又一遍呢喃着那首《一起等日出》:踏着夏夜的气息,走在乡间的小路,哥哥......
小平房上陡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虽然很小,但依然清晰可见。那个曾在归海桐心中高大、坚强的身影,现在却显得有些脆弱。当风拂过,他的衣袖在风中无力地飘,那头黑发飞起,更显几分单薄。归海桐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林路晨,鼻子一酸,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涌出了眼眶。
“哥哥!”归海桐站起身来大喊着,初生升的太阳把她染成一派金黄,虽还是穿着破旧的衣衫,但这样的她,显得和平时不大一样。这也是林路晨第一次见归海桐有几分神采奕奕,那声“哥哥”中流露出同龄孩子该有的朝气。在晨曦中,林路晨微微笑了笑。
“梧桐!”隔着挺远的距离,林路晨的声音却毫不含糊地传进了归海桐的耳中,只是十分短暂。秋了,早晨的风难免吹的有点急,有点密,甚至有几分躁,不愿意轻点儿。林路晨的声音很快就散了,远了。同南飞的候鸟一统起飞到温暖的地方去了。
白鸽在空中盘旋,像云流连在水色天边。石缝的杂草又蔓延了不少,河的潺潺流水声慢了,空气中还有丝许的明朗,是夏末时留下的吧。田野上已经没有了和苗,只有一个个干草垛儿,有的已经被烧剩了一团灰烬。秋日的天空,无边无际,但正因为天空太过宽广,难免显得有几分空旷。袅袅的炊烟,扶摇直上,飘到小巷那头就不见了,小巷和炊烟就这样日日月月玩闹着。
归海桐朝林路晨摇了摇手。
林路晨也朝归海桐摇了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