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八个,我最小,四姐行六;而在五姐妹中,我和四姐年龄最近,自然,感情上也更亲近一些。
小时候,四姐的身体极为单薄,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人也显得极不起眼。但她却刻苦耐劳,善解人意,承担了大部分家务。一天到晚,除了上学,就是喂猪、做饭,帮助老妈洗洗涮涮,没有闲着的时候。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四姐迎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一肩高、一肩低地拎着猪食桶喂猪去的背影。数九寒冬、年复一年,瘦小的四姐独力承包了这件苦差事,她的手因此冻得又红又肿,一双棉鞋也总是斑斑驳驳地溅满了污渍,继而结上一层薄冰。那时的我,只知道撒娇、任性,缠着四姐在繁重的家务之余陪我踢毽子、打口袋,却从未想过力所能及地帮她分担点什么,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而四姐,也总是乐呵呵地随时满足我合理或不甚合理的要求,从未耍过姐姐的威风,给予我的只有无尽的关爱。
四姐自小性格开朗,人情练达,宽容忍让,特别富有牺牲精神,家人朋友都喜欢她。那时候,生活条件特别艰苦,我家尤其如此。所以,菜园里的瓜果总是供不应求。迫于形势,我们都练就了金睛火眼。西红柿刚见红,黄瓜花还开得正艳,我们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菜园劫掠一空。更多的时候,大家会像藏宝一样把刚刚泛黄的西红柿找个隐蔽的所在“捂”上几天,待红透了再美美地品尝。但往往又在半红不红的时候,禁不住“馋虫”的诱惑,就将它三下五除二地消灭掉,然后又将贪婪的目光瞄向下一个目标。只有四姐,总是会以极大的耐心将西红柿捂得红透的时候才拿出来享用,但她绝不独享,而是在大家“青黄不接”的时候,出人意料地给我们一个惊喜,甚至于有时候她会一下捧出两三个。那红红的、诱人的西红柿往往会在我们几个“嗷嗷”的尖叫声中一扫而光。而四姐,常常连四分之一也吃不上。久而久之,大家形成了一个习惯,嘴馋的时候,自己没有“余粮”的时候,都会将求援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四姐,或公开明了,或含蓄委婉。而四姐,也总是倾囊而尽,没让我们失望过。
因为家里孩子多,但凡有点什么好吃的,父母总是按人头一人一份,公平合理。每逢这个时候,我们几个总是还没品出什么味儿来就将美味送进了肚子。还是四姐,常常将自己的那一份儿省下一部分用于“外援”,或是给父母,或是给弟妹,几乎成了不变的定律。所以,私下里,四姐经常会塞给我几粒奶糖或是一块点心。那时候的我,已经习惯了四姐对我的偏爱和照顾,享用起来非常心安理得,却从未想过四姐那时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瘦弱如她 ,更需要增加营养呵!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儿就是几十年的光阴。今天的四姐过着一个普通人再平凡不过的日子,期间还经历了两次较大的手术,元气大伤。但四姐始终以乐观的心态勇敢面对生活的挑战,始终以广博的爱心关怀爱护每一位亲朋。而我,得到的总是最多。我刚成家的时候,因不擅编织,四姐就包揽了我们全家包括我公婆在内的所有毛衣毛裤,直累得手腕肿胀,也毫无怨言。对我的儿子,四姐更倾注了全部的母爱,从书本到玩具,从吃食到衣物……儿子享用了四姨不尽的关爱。即便今天,四姐抱着病残之躯来锦串门,也总是大包小裹,里面不是时令蔬果就是腌蛋干菜……应有尽有。对此,我依然照单全收。偶尔,我也内疚、不安,但更多的时候,我感受到的则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幸福。因为,这种被宠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