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周五,天气晴,有风。
白天我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忘了。全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一点痕迹都不留。
却记得夜里,坐在庭院花廊,听风吹过枝繁叶茂的桂树,听门前池塘里蛙鸣声争先恐后。远处的山峦失了轮廓,邻里的房檐瓦楞也模糊不清。没有月光,农历月末,当然没有月光。
父亲睡下后,母亲挨着我坐了会儿,并没有过多交谈,她不知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在想刚刚读过的一本书么?在回味书中的一个故事么?一个救人无数不取报酬的医生,战火毁了家园,医生也命丧瓦砾中,野狗在尸身上吃红了眼,文中的“我”站在废墟旁仰首问天: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啊!
哪有为什么。世间事变幻莫测,哪是一个简单的因果能解释的?哪是一句为什么能问明白的?当我一遍遍走过那条街道,一次次走进那家咖啡馆,物是人非的酸涩之感涌进眼眶的时候,我能问谁为什么?
感谢那个安排偶遇、安排重逢的神,感谢那阵吹来消息的风,尽管不是我,尽管我在千里之外,尽管今夜不曾有朗月相照,我依然埋首叩谢所有记载悲欢的光阴。
夜晚忽然变短,来不及做完一个好梦天就亮了;夜晚忽然很长,无数的别离和相逢挤进斗室,一夜就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