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捕风捉影
水月拿着文件走在去往办公楼(也就是安然所在办公室)的路上。一阵风吹过,一绺头发散了下来,搭在额头上。
“看来要重梳一梳了。”水月用灵力点将文件悬浮在她面前,腾出双手重扎辫子,随着“啪——”的一声,头绳竟然因为用力过猛蹦断了。
“好衰啊。”水月散开头发,将断掉的头绳装进口袋,继续向前走。
想到一会儿要见到安然学长,水月的心底竟然有一丝小小的激动。
学生会办公室——
砰砰砰——
“进。”
水月开门进来,安然合上手中的大学学生使用的教科书,这动作虽然很快,但是没有逃过水月的离畔之眼。
“学长已经在看大学的书了么?”水月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放在桌上。
“随便看看。”安然抬头看着水月,嘴角竟然有了一丝上扬的弧度。而这,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这是艺泽老师让我给您的文件。”
“哦,好的。”安然拿起文件袋。
“现在该午休时间了吧,不去吃饭?”安然在打开文件袋的同时,瞥了一眼手上的手表。
“送完这个就去吃了,”水月下意识的指了一下文件袋,“不过学长,您不吃么?”
“哈,不用在意称谓,用‘你’就好。我不饿,你快去吃饭吧,本来身体就刚好,这么瘦,要多吃点。”安然看到水月校服袖口露出的一小节纤细的手腕,想到水月之前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禁有一点心疼。
“呃,好的,那我先走了。学长再见!”水月的脸上漫上一丝红晕,安然的关心让水月有些意想不到,毕竟之前水月曾经那么冷淡安然。
可是在水月心里似乎又是那么渴望安然对自己的关心。
水月双手摸着开始发烫的脸,跑了起来,在楼梯的转弯处差点儿撞上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在那一瞬间,水月竟然使出了上午灵术操纵课上刚刚学会的瞬移术,像风一般,同那个女生擦肩而过。
水月的眼睛在那一刻发出湛蓝色的光芒。
泗黎路因为初到学校,不熟悉地方,兜兜转转才找到办公楼。她缓缓爬楼梯的时候,迎面闯过来一个女生,在有些暗的楼梯间里,她反应迅速的使出灵力瞬移术,在即将撞上泗黎路的瞬间竟然向左移动避开了泗黎路,继续跑下楼去。
在瞬移的那一瞬间,她如瀑的黑发飞扬起来,拂过泗黎路的脸颊,昏暗的楼梯间里,泗黎路清晰的看到了她发出湛蓝色光芒的眼睛。
这种感觉,以及她身上的气息,泗黎路感觉好熟悉,就像是一个故人,一个她不会忘、似乎也不能忘记的故人。
究竟是谁?
泗黎路一边走一边想。突然,她想到了!那感觉不会错的!那个喊她姐姐的人、那个求着她给自己摘落迷兰花的人、那个拦住大殿下的毒打的人、那个说会永远保护她的人——水月!
眼泪在一瞬间滴落,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诶?这里为什么还有一个姐姐啊!”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水月,一个眨着漂亮蓝眼睛的剪着一头短发的小孩子。从她的年纪、瞳色、以及身旁服侍的两个女佣的穿着,泗黎路知道,她是当朝皇后的第二个女儿,只比她小两岁的水月。
而她是出生时母亲难产,国内各贵族开始反叛,使国王痛失爱妃的不详之女。
一出生,天壤地别。她住在皇宫偏远的寝室,久久见不到父皇,而她住在皇宫的正中心,每天都能获得父皇的爱怜。
她讨厌她,讨厌她象征着最强者的圣级灵者的蓝眼睛,讨厌她是皇后所生、又适逢太平年代。
“我不是你姐姐。”她推了她一把,力气大到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啊!水月殿下!”佣人急忙向前扶起她。
“弱不禁风。”泗黎路冷冷的吐出这四个字,走远。那家伙一定会告诉父皇吧,又要被禁足了。
第二天,禁足的圣旨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
搞什么,泗黎路暗想。
第四天,早早的在寝宫门口,她看到了水月。
“我去问了,你就是我姐姐,你为什么不承认!之前过团圆节的时候、上元凶日祭祀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见过你!”水月身旁一个女佣都没有,她一个人,举起手,用食指指着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泗黎路。
“你是在指责我?”依旧面无表情。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着她,很久很久,两人都保持之前的姿势。
泗黎路看到水月咬着牙,“手酸了吧!”
“没!有!”水月表情严肃。
“哦。”泗黎路关上房门,走了进去。
其实每次到重大节日,她都是出席的,只是在最看重地位的皇族里,她,似乎总是最易被忽略的人。久而久之,她,小小年纪的她就淡漠了这一切、淡漠权力、淡漠人世。
因此,再逢节日,她便生病推脱。
可是后来,水月在她门前,以那个姿势站了一天。在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会被人需要,不是最习惯被人忽略的那一个了。
那天之后,水月天天过来,站在门口反复说着那段话,她不再关门,而是看着她,久而久之竟然熟了。
“黎路姐姐,如果没人陪你的话,我就每天都来!”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张笑脸说出的最美好的一句话。泗黎路记得,她流泪了。
从记事起就没有掉过眼泪的她,竟然流泪了,原来,被人需要、被人强烈的需要,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黎路姐姐,你这么好,为什么爸爸不喜欢你啊!”那是第一次,她拽着她去皇家花园玩儿,那也是她,第一次走入皇家花园。
她提出的问题让她难以回答。似有无数细密的针,扎着她的心。她没有说话。
“那是因为她生来就是不幸之女!”月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黎路姐姐是不幸之女?”
“对啊!水月,你可要离她远点,这种人野心都不会小,当心她把你杀了,好夺取皇位!”
“你胡说!月落姐姐!黎路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她不是在意皇位的人,我也不是,你要是要,就拿去吧!”水月站在泗黎路面前,对着月落说出那样的话。
“你你你!竟然帮一个外人,咱俩才是一个母亲生的啊!”月落生气的说。
“泗黎路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姐姐、你的妹妹!”水月大吼,周围的佣人都退到一旁,不敢参与这样的纷争。
“我看你是受了她的蛊惑,迷了心窍了吧!她可是个没妈的孩子,没人疼!”月落咬着牙说。
泗黎路在那一刻突然爆发,冲上去对着月落就是一拳。月落也不甘罢休,两人扭打在一起,佣人慌忙上前分开她两人。
水月在听到那句“没妈的孩子”之后像是傻掉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直到后来被佣人抱走。
第二天,泗黎路没有等来水月,却等来禁足一周的命令。
月落一定会告诉她我有多可怕,现在的她被吓的不敢来了吧,刚刚被人感觉到需要,却又瞬间剥夺。
一周了,水月一直没有出现。泗黎路的心,被再次划上一个更大的口子。
如果我没有感受过阳光的温暖,那我会一直习惯黑暗的冰冷,怕的就是,你给过我阳光的温暖,还让我贪恋上了它的温度,却一转身,夺去我的所有,让我重新适应黑暗,那我将痛不欲生。
在那时,水月就已经开始成为泗黎路的阳光了。
在第八天的清晨,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泗黎路的房间门口。
泗黎路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小小身影,不会错的,是水月!
“黎路姐姐,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打探,我知道之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了!没关系的,父母不爱你、姐姐不爱你,可是你还有我啊!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爱你,水月也会爱你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有泗黎路从未见过的光芒。
泗黎路冲上去抱住她,泪水不可控制的喷涌而出。
……
“好啊!我本来是不想与权力地位扯上什么关系的,但是你一直在逼我!把我向那条路上逼!就来争争看啊!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那是泗黎路十二岁而水月十岁那年,父皇御驾亲征,平息边境叛乱,月落又来找泗黎路的麻烦,趁水月不在,她竟然用藤条抽了泗黎路。而在月落用尽全力的最后一鞭,水月突然出现,挡住了那一鞭,鲜血渗透了水月的衣服,顺着衣角滴落到地上。
那时,水月的背影,瘦弱却坚韧。长长的黑发在风中散开。接着水月便说出了那段话。
而这也无疑为水月招来了杀身之祸。
因为五个月后,就发生了那件事,泗黎路的阳光彻底熄灭了。
强忍着痛苦擦干眼泪,是不是水月还不一定呢,毕竟这么多年了,早就去世了吧。泗黎路不断麻痹着自己,或许是自己眼花了吧,那只是别人。
走到办公室门口,泗黎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敲门进入。
“又怎么了么,水月?”安然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书,一般中午午休时间同学都在吃饭,是不会有人找他的。
所以,他以为是水月来了,下意识的喊出她的名字,那个足以让泗黎路情绪失控的名字。
“你说……水……水月?”泗黎路好想哭啊,但是她知道,如果哭出来只会惹人生疑,毕竟现在她面前的人是学生会主席,具有十足的洞察力。
“哦,抱歉,刚刚有个女生找过我,我以为又是她呢,不过你来的路上也应该碰见过吧!长长的黑头发,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嗯……见过。”泗黎路尽量控制着嗓音。
“给你造成困扰,抱歉了,你是来提交档案的新生吧!不用紧张。”安然淡淡一笑。
“哦,就是这个。”泗黎路将档案交给安然时,发现她自己的手竟然在抖。
这个转校生,也太容易紧张了吧。安然看着泗黎路从办公室出去的背影,纳罕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