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标题，在手机相册里找配图，选了上面这张残荷图。这张图片最能代表我期末的心情，那叫一个凌乱，但仔细看，这凌乱中竟然藏着一颗心！这颗心，融入这一切凌乱之中，却也依稀可见。

一

高三无闲人，期末人倍忙。

期末从放假前一个月就开始了。各种开会、填表、考试，备不完的课，讲不完的题，改不完的试卷，循环又循环。

终于到了期末考试那天，天降瑞雪。下雪令人欢喜，但我却完美地错过了。从早到晚一整天的监考，让我只有在去学校的路上欣赏着车窗外如柳絮般纷飞的雪花，在停车场着急忙慌地拍一张雪中的鬼针草照片，在监考时偶尔看一眼窗外，让心跟着雪花飘一会儿……

而如果不是在期末考试，我多想带学生去操场赏一场高三的雪，让轻盈的雪花暂时融化他们的疲惫与压力，再给他们拍一组与雪的合影，这也许是他们中学时代最后一次冬天的狂欢。但这一切美好的愿景都被期末考试代替了。早上监考完，雪停了，下午监考完，雪融化完了，消声匿迹，仿佛不曾来过。

熬过一场又一场枯坐时光里的监考，又迎来阅卷。这次是全市统测，分到一千多份试卷，改两道题，相当于批阅了两千多份试卷。试卷多还在其次，主要是惨不忍睹，一些试卷书写零乱，答题不着要点，连基本的审题和答题规范都没有。一边改一边想，幸好不是我教的，否则考成这样准要气得半死。

晚上连着白天，完成了阅卷任务，期末工作还有两天晚自习和两个班的试卷讲评。这学期的最后一个晚自习，学生们也辛苦一个学期了，我想犒劳一下他们，请他们吃糖，再放一场电影给他们看。关于看什么电影，我还跟女儿讨论过，她推荐看高考励志电影《垫底辣妹》，我则想让他们看《长津湖》。

二

去上97班晚自习那晚，到办公室后看到两个班学生的答题卡在我办公桌上。我先拿了97班的答题卡，想看看他们的答题情况，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气恼。他们的答题情况，比我改到的那些试卷又好多少？同样的审题不当，离题万里，尤其是考试之前才强调过的文学类文本关系型考题的答题模式，完全不按我的要求去答，语言文字运用题连“条件关系”的关联词都不知道……边翻试卷我边气得血脉贲张，我是这么教的吗？为什么教过一百遍仍然不会？这么简单的题竟然考出这样的水平？还犒劳什么？还看什么电影？计划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上晚自习了，我拿了答题卡，面色凝重地走进教室，问他们这次考试感觉如何，他们说难、陷阱多。能有哪次考试你们不觉得难吗？其实这次市统测的题，我还参与了审题，当时我提出一些题太简单了，答案很明显，缺乏技术含量，没想到再简单的题在学生眼中都是难题，我很无语，气不打一处来，感觉一个学期的辛苦都付水东流了。一边讲试卷一边数落，计划第二天两节课完成的试卷讲评，头天晚自习气乎乎地讲完了。让他们对着讲评答案自己给自己的试卷评分，结果分数让人大跌眼镜，一些人不及格，一些人及格但分数不高。我感觉完全不了解眼前的这些学生了，倒底是些什么神兽啊？为何油盐不进？以前教过的学生好像没他们这样的……

第二天早上讲评96班的试卷，我也先翻阅过他们的答题卡，情况比97班稍好些，但部分学生答题存在的弊病都差不多。我同样在班上数落了一番，问一个学生为什么不按我平时的要求去做，答题为什么只答两个要点。他说：“我看着横线不够答了。”看着他还有一根半横线空白的答题卡，我哭笑不得，说：“原来，分数就是这样丢掉的，原来，不是你们想要，是我一厢情愿。”他们还太年轻了，不知道现实的残酷，高考的时候，二本与一本之间，或者专科与二本之间，差一分都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考试你不分分必争，考砸了进退无门，这些道理作为一个高三人应该明白啊！

课间办公室吐嘈，同事们的心情与我如出一辙，看来大家都不容易，谁叫我们教着的都是这样的神兽呢？语文如此，可想而知数学、理综会怎样了，只能说有过之而不及，只是有的老师更淡定些，好像早已看穿了一切，恪守着“沉默是金”的信条。

三

原计划用于看电影的晚自习用来讲评试卷了，原计划讲评试卷的两节课，我啥也不想讲了，漫长的一学期，耗尽了心力，该讲的都讲了，讲了的好似也白讲，上课告诉他们是“马冬梅”，考试他们要写成“孙红雷”。我深感黔驴技穷，只有让他们提前进入假期，开始做假期作业，我坐在讲台上，闷气还没生完，书也看不进去。有人说，生气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对，我就是愤怒，为什么花了心血却教不出成绩？如果在重点中学，还会是这个结果吗？恐怕只需事半而功倍，而如今的事倍功半，究竟是谁来买单？

守着97班的学生做了两节课练习，他们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课结束了，我像平时下课一样走出教室，没有作任何假期的告别。

晚上，96班还有最后一次课，我也打算如法炮制，让他们做假期作业。为了减少他们的期待，我甚至早上上完课就宣布了这个计划。上晚自习，当我走进教室时，他们还是充满了期待地看着我，我是不会改变计划的，尽管现在没之前那么生气了，但我不能厚此薄彼，两个班要一视同仁。

只是，我还是把之前买来的棒棒糖提着去，让科代表给他们发，教室里一下子沸腾了，个个都欢天喜地。毕竟是孩子，一颗糖就能如此快乐。毕竟是这学期的最后一次课，看着我的表情不似早上那么严肃，他们的调皮劲儿又开始复苏了，有人试探着说想讲故事，有人说想交流一下。

好吧，交流可以，我倒想听听这些神兽心里倒底在想些什么。于是用我们都习惯的方式，把想问的问题、想说的话写在纸条上交上来，由我展读，问谁的问题谁负责回答。

打开第一张纸条，念给他们听：“听说隔壁班全班去电影院看了《长津湖》，这部电影倒底讲什么啊？对我们青少年有什么启发？”听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小样，你们的小心思我不懂吗？想看电影，想得美！我说，这个简单，放假自己去看。他们一阵叹息，但知无望，只能继续交流其他的。有一张纸条问的是：“老师，请你指出我们现在的一个缺点。”我也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更努力一点，就更完美了。交流很畅快，最后的几张纸条是表达期望与祝福的，替我说出了我想对他们说的话。

下课时，叮嘱他们假期各自努力，下学期再见，用成绩给我一个惊艳。下课后我又提着另一袋棒棒糖去了97班，交代同样的假期事宜，与他们道别。在彼此的告别中，冬季学期结束了。

凌乱的期末，终于结束，经过的心迹，依稀可见。四个多月披星戴月的奔波后，即将迎来一个美好的寒假。这份工作的美好其实也正在于，忙碌之后的短暂休整，可以有大把自己支配的时间，心安理得地享受自由闲散。

寒假即将来临，我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了，也终于有时间读书、写字、拍照、逛街、看电影、做一切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我一定要好好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下学期再见，已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