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一见钟情

      我，王潇。出生在一个海边小城的农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海边农民，在田里和海里讨生活，后来为了生计自己做点小买卖，家境在当地算中等偏下。对我而言，玩永远比学习重要。能考上高中，完全是因为着了初中班主任的道，怂恿大家上台发表激情奋进演说，我就上去了，那么多人看着，决心都表了，总不能丢人吧。于是比中考线高了4分，进了高中。班上54个学生，学号44名。

      虽然环境变了，可玩依然是我的主业，成绩不好只有在月考成绩出来那两天心里难受点。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同桌是班里第二名的学霸，不感兴趣的课上我们俩就拿出小棋盘下棋或者嗑瓜子。有一段时间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了，就利用上课时间做了一份三个年级30个班的足球联赛策划，没敢署名，塞到了校长信箱里。过了没几天，班主任拉着脸拿着策划书来找我。我看他那苦大仇深强压怒火的表情就能猜到应该是刚被校长臭骂一顿，心里还在纳闷，怎么就知道是我写的呢？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的有点傻，校长信箱没个楼层都有，我傻了吧唧的还就塞在我们班走廊上那个信箱里了，这不很容易被锁定吗。太年轻了。

       班主任把我臭骂一顿就放了，那个年代老师打学生很习以为常，我能逃过那个大嘴巴子已经是很庆幸了。那个月我老实的要命，处处夹着尾巴，就怕被他再抓到小辫子把我办了，上课听讲聚精会神的。然后月考竟然考到了年级34名，班上第5名，班主任念成绩单愣了一下， 说成绩可能算错了。第二天过来找我说：“王潇，你是不是作弊了”。“TMD”，我当时脑子里就想，“你他娘的不信任我，老子不学了。”接着下次月考数学就考了个34分，还是班主任的课，卷子发下来，他把我喊道走廊里，一个大嘴巴子扇过来，顿时眼前金光直冒！

       高二我开始发力学习了，起因是被班上一个比我成绩好的男生就成绩的事情侮辱了，所以下定决心要证明自己。从班级44名，月考分到最后一个考场开始，每个月进步一到两个考场。

      一天课间，一群男生在走廊里嬉戏打闹。两个女生抬着水从楼下走过，其中一个修长的身材，披肩长发，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我想这年级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吗，找机会要套套近乎。

       又是一次月考，考试期间我不经意的抬头思考，看到了窗边斜射的阳光中，一个女生撩动着长发转头看向了我，可能时间只有半秒，但在我心里是永恒的。我石化了，多想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如白月光一样的瞬间。对，就是她，那个我一下课就要到走廊里去找的女生。

      考试间歇，我鼓足勇气过去搭讪，“同学，你好，上科考的怎么样？”她说：“还行吧”！

      “以前考试没怎么看到你啊”

      “上次月考发挥失常，才落到第四考场的，平时我都在第一和第二考场”

      我靠，竟然是个学霸！这哪儿能看得上我啊，糊弄了几句，我就灰溜溜跑回自己位置上了。临走前看到她笔盒贴纸上写着名字：高二六班于晓燕。

       从哪儿之后，我暗下决心，得好好学习，至少得跟她成绩相当才有资格套近乎啊。

第二节：发奋图她

      于是，我着了魔一样的学，每个月月考往前进一个考场，直到高二最后一次月考，我坐到了第二考场的第一个座，而她坐在第一考场的最后一个座位。那场考试我拼劲了全力，无论如何期末考试我要进第一考场考试。

      功夫不负苦心人，还真让我干成了，期末考试，她就坐在我隔壁不远的地方，又一次，我能这么长时间里想看她就可以看到。

      高三开学，第一件事情就是分班。近500多人站在教学楼前，教导主任挨个念名字，我隔着一个班的队伍远远的看着她，心里不在祈祷，也有一种感觉，我们会分到一个班。

      “高三五班，一号田伟 、二号……、三号张斌……、六号于晓燕”，她分到五班了。

      教导主任在上面念着，我的心跳一直在加速，“念我，念我啊”

      “9号，王潇”

      “耶！”

       我喊出声了，周边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由于声音太大，她也转过来了。所有人目光里都带着不解和嘲笑，除了教导主任眼里是一团怒火！

       分班结束，所有人到班级里报道，班主任皮哥陆续找同学聊天，开始分配班干部。说白了就是前10名里分配一下日常分工。她长相甜美，被安排了音乐委员，我看起来挺有运动细胞，被安排了体育委员。这头衔配置都适合我追她，怎么能不利用起来？每天早晨和下午的第一节课她都要到讲台领着大家唱歌，振奋精神；我每天早晨5:45整队，带着同学绕操场跑两圈，上午第二节课上完再跑两圈。心里美滋滋的想，真是郎才女貌啊。

第三节：一只蚂蚱

       那时候，在高中，谈恋爱是被明令禁止的，互相有好感的男女同学像做贼一样最多约着一起到操场跑跑步，而我的追求行动也在寻找机会了。

       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奇奇怪怪的事干了不少。有一次课间在健身区跟一群男同学比赛单双杠，溜了一圈下来，看到旁边有个蚂蚱。脑子一起坏，抓起来就往教室跑。左右环顾没人看到，打开她的铅笔盒，塞了进去。上课铃响了，大家一股脑快快慢慢的涌进教室。化学老师杰哥站在讲台上，说：“今天，我们复习第四单元……”话说道一半，就听晓燕“啊”一声，全班顿时安静了，所有目光都转向了她，然后那只蚂蚱一跳一跳的竟然跳到了讲桌上。接下来是一阵哄堂大笑。杰哥也是淡定，捏住蚂蚱扔到窗外，回来继续讲课，多一句废话都没有。整个过程，我捂着嘴偷笑，眼睛一直没离开晓燕。她先是吓得整个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往后仰去，看清楚后红着脸捂着嘴巴也笑起来，我看出来她有点开心。

       到了午饭时间，在食堂买好饭，我开始在上千人的食堂里寻找她的身影。都不知道那时是不是超能力觉醒，大家穿着统一的校服，而我就能凭直觉在人堆里用很短的时间找到她，不管是餐厅里，还是操场上，甚至可以在路上制造出很多偶遇。

       那天，我找到她，厚着脸皮端饭缸过去坐下，满脸堆着得意的笑。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吱声，眼神里充满了疑惑。那个年代，只有小情侣会男女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我咬了一口馒头说道：“今天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什么礼物？”

    “惊喜礼物啊！”

    “是你放的？”

    “哈哈哈”我笑的有点肆无忌惮!她不但没生气，反而还噗呲一笑。那一笑，印记了我。

第四节：一卡成缘

      从那里开始，每到饭点我就满餐厅找她，坐在一起吃。有一次她问我“这么多人，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说“不知道，就扫一眼就能看到你”她羞涩的笑了。那一刻，我知道她知道了。

       为了能更好的跟她保持这样的关系，我想出了一个相当有技术壁垒的主意。那时候饭卡是激光识别式的，就是饭卡上有很多按规则镂空的小空，每张卡不一样，这些孔洞就是卡的识别码。有一次我的饭卡丢了，如果补办需要20块钱卡费，一顿饭才2块钱不到。我就以此为借口问她借卡，然后找了一张废弃的“201”电话卡，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复制了一张。从此，我们俩就合在一张卡里吃饭了，实现了经济绑定，每顿饭都一起吃。

       那时班主任们经常会到食堂里巡视，寻找早恋的小火苗消灭在萌芽状态，我们皮哥也不例外。被他发现之后，一天晚自习把我喊道走廊上，一顿苦口婆心的给我讲不能分心，要好好学习，有本事考好了一起去同一所大学。我回到教室刚坐下，皮哥假么假样的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又把晓燕悄悄的叫了出去，我猜词也差不多。自习课间，我看她出去了，马上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小心谨慎的问了一句“皮哥找你干嘛”，心里其实紧张的要死，就怕她思想不坚定，被皮哥一说跟我断绝关系了。“随他怎么说好了，管他呢，又没耽误学习”。也还真是，我们俩班级前十，从来没掉出去过，我怕他个鸟，能把我们怎么样？于是乎我们更明目张胆起来，餐厅吃饭也不找角落里，哪儿有空就往哪儿坐。我们俩的恋爱关系，成了所有老师的公开秘密，成了全校三个年级所有同学仰慕的对象。其他班老师批评早恋的同学台词变成了，“有本事你像五班的那一对啊！”。有时，我们俩跟皮哥面对面走过，他竟然假装看不见。

第五节：落榜

       高中的爱情是那么纯真，没有任何性的欲望，纯纯的只是喜欢。但这种喜欢有时也会有矛盾，而这场矛盾来的很不是时候。

       2002年高考在7月天如期到来，天气湿热，给人的感觉非常难受。到了考点住下，适应环境，第二天才考试。我如平常一样早晨起来整队带大家晨跑，她也如平时一样，第一节自习课前带大家一起唱歌，换起精神。高三那一年，每天这个时候我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也会不时看向我，会心一笑。可就在高考前这一天，她上台是表情凝重，平时扎起的马尾辫也盘起来了，在我看来既不好看也很不开心。于是课间我去找她说“头发放下来吧，整个人显得没精神”，她脸一转甩了一句“要你管”！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转身就走掉了，整个考试期间都闷闷不乐，满脑子都是她生气的样子。最终，酿成了人生惨案。

       理科综合选择题做完，我忘记填答题卡了，等全部做完才发现，急的汗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滚，手也不停的打哆嗦。可填到最后一道题时，我发现答题卡上还空了一格，就在这时，铃声响了。我放下笔，整个脑袋炸裂了一般，剩下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怎么走出的考场，怎么上的车，怎么回的家。这中间，我们两个人也没打过招呼。

        第二天， 报纸上就登出了考题和答案，老爸去买了一份让我対答案估分。我坚决不对，爸妈好像感觉到考的不好，整个家的氛围都压抑起来。直到最后成绩出来了，比二本线只高出2分，我才告诉他们实情。理科综合只考了230多分，而平时模拟考基本都是280上下。成绩出来当天，我把她的成绩查了一下，比我搞了50多分，高出一本线近40分。我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天发呆，想着我们可能没有以后了。

       鼓起勇气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她妈妈接的，说她出去上辅导班了。我告诉她成绩出来了，634分，过重点线了，让她妈妈转达一下，回来给我打个电话。然后我就躺在了床上，望着屋顶，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晚上八点多，电话响了，我从床上弹了起来，拿起电话一听是她，暴跳的说了一句“你干嘛去了，就对我一点关心都没有吗？我以为你死了呢”。把一个多月来心里的怒火，一股脑的发泄到电话上，我妈站在旁边，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那眼泪，是心疼我，也是恨铁不成钢。他们含辛茹苦的供我读书，我却在最该努力学习的时候，去谈恋爱。

       填报志愿时，我胡乱的填了，全部不服从调剂。而她，填了北京理工大学，去北京一直是她的梦想。全过程，我们没有说话。

       命运是什么？要把两个字分开看，命是可观的，如我们选择不了父母，选择不了地球什么时候爆发自然灾难，也包括一部分那些不在我们可影响范围内的其他人做的事情给我们带来的蝴蝶效应影响，而这种客观性也会随着人的因素的介入会有一些可变性。运是主观的，是与人生的积累高度相关，这种积累有可能是一个人努力的结果，但更多可能是几代人共同实现的。

第六节：双双复读

       2002年9月，我又一次进了高三班，本以为我是个笑话，没想到我只是众多笑话里的一个。过了很多年，自己经历了事情后慢慢成熟起来才知道，皮哥是个不折不扣的误人子弟的老师。皮哥从东北回来，带着老婆孩子在我们学校干了5年，教学水平还不错，他也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在城里教过书的老师。随着孩子长大要上小学了，他一门心思的想转到市里的学校任职，这样能让自己的孩子有更好的成长环境。我们的下一届是他关键的一届，升学率好，一本上线率高他就能有资格去竞品。于是，他在我们这届身上耍了个心眼，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坐在讲台上，几乎没说话，任凭学生在下面自己选学校和专业。一群农村孩子，大部分家里祖祖辈辈是农民，哪里有视野和格局去帮子女分析学校和专业，一家一家的围在座位上，把填报志愿的书翻来覆去的看，凭着自己的理解去做决定。现在想想都是笑话，一个女同学的父母是做生意的，经常被工商局的乱收费，她爸爸看到有个专业叫工商管理，就让她填了。就这样，我们班前十名的除了我自己没发挥好，其他还有5个第一专业没被录取，调剂又不好，选择了复读。学校建校以来没发生过，我们这届之后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是的，命运刚跟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觉得不太过瘾，接着又来一个，这次她也没有逃脱。

       我是班里第一批回到学校开始复读的，她在家呆了两个月。没有她的学校失去了唯一的光彩，每天我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吃饭一个人，跑步一个人，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期间我每隔两天就给她打个电话，她态度特别冷淡，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话。一天，她突然回来了，就在我给她家里打最后一个电话的第三天，电话里我问她还回来吗？她说不一定，而也没等我再去电话，她就回来了。教室还是那间教室，老师还是那些老师，关系好的同学也都回来了，可我们俩再也没能回到以前。她故意躲着我，找机会跟她说话，她会拒绝，让我不要说了，扭头走开。

       复读的这一年，每天看着她就在眼前，跟其他同学有说有笑，却把我当成空气。皮哥安排座位充分显出了他的老奸巨猾，虽然每个月都会把座位整排调换一下，防止同一个位置坐久了脖子和眼睛会斜掉，可是无论怎么调，我们俩的距离都会隔着至少两个座位。女生在前，男生在后，那个角度，刚好是我能看到她的背影，而永远看不到她的面容。我们俩如同生活在平行世界里，虽然经历着同样的事情，却永远触碰不到对方的生活。这一年，我每天都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真不知道到底拿出了多少精力来复习，曾经一度我想着让父母给我换其他学校，但被老爸一顿痛骂。现在想想，这段经历是我人生巨大的财富，现在无论遇到多熬心智的事情，都能扛得住。

       复读的这一年，是我人生度过最漫长的一年。期间爆发了非典，但对于我们那样的偏远农村没有造成任何影响，顺利熬到6月高考。就在靠前的那天晚上，晚自习课间，我在座位上发呆，一阵熟悉的倾向扑面而来。是的，时那股我熟悉的没法再熟悉的清香，它曾经伴随了我一年。

      “你跟我来一下”

        我一愣，抬起头，是她。看得出来应该是中午刚洗的头，黑发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双眼流露这俏皮又带哀怨的目光，脸色微红，然后转身走向门口。我如同被施了魔法，眼睛没有离开她的秀发，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走过教学楼人群密集处，灯光也逐渐昏暗，她慢慢放下脚步故意等我，我迟疑了一瞬，马上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肩并着肩。我们都没说话，那一刻，时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我们几乎每天晚上就这样走向学校操场，围着操场走一圈，或者慢跑。但这次，我们没有走多远，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仰着脸看着我说“这两天就这样披着头发可以吗？”

        我的心怦然而动，这一年里我逐渐死去的心在这一刻如火山喷涌一样活了起来，整个人随之颤抖，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像泉涌一样。她就站在那里，任由我抱着，整个头埋在我胸前。不知哭了多久，上课铃声打断了我，我放开她，两个人都没有往教室走的意思。她抹了一把后背说，“衣服都被你哭湿了，中午刚洗的头发，明天早晨又要洗”。我看着她，眼泪止住了，可鼻涕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一吸鼻涕那囧样出来，俩人都咯咯的笑了出来。

        回教室的路上，我们手牵着手，但两个人都没说话。因为什么也不用说了。

第六节：命运再次蹉跎了我们

        高考如期举行，远在西南四川发生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知道，而这个人影响了我们一生。

        2003年高考之前，试卷已经送到各处考点保存起来了。四川某处一个试卷保存室外，一个高三男生的身影闪过，这孩子偷了高考试卷。第二天就被发现了，那个男生也落网了，可试卷不能再用了，于是启用B卷，这在建国以来的高考历史上是第一次，也是截至目前位置的唯一一次。一个男孩的一时头脑发热，改变了几百万考生的命运。

        B卷从来没用过，所以出成什么样也没那么重要，而那一年的B卷数学是高考有史以来最难得。

        考试时，我们俩没有分到一个考场，第一天上午语文考完后回到集中住宿地方吃饭，我们心情都还很平静。虽然作文题出的跟狗屎一样，但语文成绩拉不开分数，大家也没什么波动。我们跟好几个同学挤在一张桌上吃饭，也没私下聊什么，都感觉状态还可以就回宿舍睡午觉了。

        下午考数学，我平时数学成绩一般，排名差不多的同学考一百四五，我也就120左右。冥冥中上天眷顾了我一次，前往考场的路上，数学老师小丽姐坐在我旁边，跟我说“王潇，你数学成绩比不上别的科，别着急往后抢大题，先踏踏实实把前面的题做了，确保全对。两个选择题就10分了。”我听进去了，点了点头。这句话救了我。

        考试时我把演算纸竖着叠成了A4一半的大小，从第一题开始，每一道都完整的写下了解题步骤，以前从来没这样干过。选择填空每道题我都算出了答案，可一看表，一个小时10分钟过去了。我有点慌了，可这是小丽姐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于是我接着踏踏实实的做那几道小的计算题。笔试考卷第一页做完了，一看表1个小时40分钟过去了，也就是说后面3道大题，立体几何、解析几何、归纳总结只有20分钟来做了，这不可能。我把卷子翻了过来，立体几何看了有五分钟，辅助线怎么也画不出来，没办法，放弃了。解析几何，椭圆形焦距还是好求的，算了出来，可第二问一点头绪也没有。时间只剩下10分钟不到了。开始研究最后一道归纳总结，5分钟过去了，一点头绪也没有，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始乱写一通。铃声响了，我放下了手中的笔，第一反应是，完蛋了，可转念一想，好像也有个100多分可以拿，英语和理综是我的强项，只要不犯去年的错误，重点大学应该可以保住。

       我不紧不慢的走出考场，在走廊里寻找她的身影，没有找到。走出大楼，听到身边不时传来哭声，有的女同学还哭坐在地上，我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翘起脚尖到处找她，还是没找到，于是我往大巴车走去，远远的看到她低着头坐在窗边。我一路小跑上了车坐在她旁边，看她眼泪已经打湿了头发。我问“怎么了？没考好？”她说，“后面三道大题不会，都没解出答案！这下完了。”一头扎到我怀里就哭了起来，车上同学都看了过来。复读的同学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因为我们俩这点事他们都是见证者，应届的同学看着我们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期间也有其他女生哭了起来。

      回到宿舍，同学们开始讨论起答案，一个宿舍8个人，我数学成绩算中等水平，他们对完答案后，平时成绩最好的那个说估计应该是116分左右，我说怎么可能，我算了一下都有109分。迎来的是一阵嘲笑，“这么难得题，就你，还109？”

      英语和理综的考试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第二天我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只是在往返的路上要开导她，告诉他对完答案大家数学都不好，那就无所谓，我们拼后面两科。

第七节：丑女婿上门

       接下来等成绩公布的暑假里，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通一遍电话。报纸上公布答案后大家发现数学都考的不好，没有什么差距，本来我以为她心情会好一下，可几天电话打下来，我发现她还是很忧郁，我意识到，可能其它科她也出问题了。果然公布成绩那天，我把她分数查了，只有510多分，一本分数线524，我考了568。她只过了二本线。

      知道结果第一时间，我跟老妈说，给我点钱，我要去晓燕家。老妈知道事情缘由后给了一张50的大票，让我在路上买点东西，别空着手去。

      我打电话给她，让她在村口等我，我从公交车上下来，买了点水果，一路向她家跑去。7月中午的太阳，火辣火辣的，汗珠子从头上背上往下滚，两公里的路我一步也没停下。快到村口了，远远的看着她站在树荫下，穿着一身蓝白碎花的连衣裙，眼睛看着我跑来的方向。

      冲到他面前，弯下腰我一个劲的喘着，她摸了一下我的头说“看你这一身汗，跑这么急干嘛？”

      “急着见你，怕你难受”，我一边喘一边说。

      “走吧，我爸妈都在家。”

      “哦”，我哦了一声，起身拎起来水果跟在她后面，不知是跑得脸红心跳的，还是紧张起来了，整个人都感觉有点发紧！

       进了家门，我水果往旁边一方，叫了声叔叔阿姨好。他父母客气的应了一下就忙着做饭去了，留下我们两个人坐在院子的阴凉处。我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会探身看看她爸妈在厨房里有没有偷偷看我们，一会看着她傻笑。她看着我笑，也扭捏笑了起来，然后不好意思的起身说：“我给你拿个毛巾，你洗洗脸去。”看着她走进房间的背影，我发现，连衣裙应该是刚刚换上的，上面还有叠过的褶子。

      那顿饭吃的什么，怎么吃的，吃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话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全程心跳很快，说话结结巴巴的。饭后坐了一会，我越来与尴尬，起身说：“那我回去了，填志愿那天学校再见。”跟她父母说了一声，她就送我出门了。

      一路上，我们保持着安全距离，就怕村里大爷大妈看到，她一直送我到村口，我说“回去吧，天太热了。”她说，再送你一下，就这样我们又走出去一公里多，她停住了脚步，我继续向前，每走几步就回头看她一眼。她就站在那里，脸庞逐渐模糊，只辨得出袖长的身材，披肩的长发。这一幕，一直伴随我至今，20年了，我已经无法在梦中想起她的容貌，只有这一幕柳树下的身影，经常复现，只是一次比一次模糊，触不可及。每次一梦到这一幕，我都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第七节：填报志愿

      填报志愿那天，我们俩都是自己到的学校，其他同学都是父母围着，只有我们俩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她说；“你填吧，想填哪里填哪里吧”

     我说：“那给你报山师大吧，我报山大，离得不远，还能经常去看你。”

     “你定吧”

     从始至终，她没翻过填报志愿指导书，没拿过铅笔，没动过志愿卡，就坐在那里看着我，保持着冷静平常的神情。

     填到是否服从调剂时，我说，“调剂吧，不能再复读了。”

     “你定吧”。

    一个月后，录取通知书陆续寄到到，我收到通知书后发现学校是第一志愿，但专业是被调剂的，很一般的专业，但也就只能接受了。电话通知了她，可她的通知书迟迟没到，我们心里都紧张了起来。我每天下午都给她打个电话，聊一会，小心的问一下通知书到了吗？

    终于，大约10天的样子，电话接通，她说“到了”。

    “哪里”

    “天津师范”

    良久，我们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挂了”。

    我站在电话前，听筒里传来“嘟嘟”声，我们为未来可能没有未来了。

     那天之后，我打电话给她，一般都是她妈妈接的，期间她也接过一两次，说了些没咸没淡的话就挂掉了。我们心里都懵懂的预感到了什么……

第八节：初入象牙塔

      2003年9月，非典的阴云已经过去。对于我们这些带着无限的憧憬走进象牙塔的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说，摆脱父母的约束，开启属于自己人生的激动让我们完全无暇顾及其他，军训、社团、各类活动每天乐此不疲。

      就在这激动和忙碌之间，宿舍电话安装好后，我第一时间就给晓燕家里打了过去，接通电话后她迟疑了一会，问我“大学好玩吗？”

      于是我就打开话匣子跟她将每天军训的事情，同学们之间发生的有趣事，这样几天下来，她也开始慢慢回到以前，跟我聊得越来愈多。一次聊到，军训后要选班长，她问：“你去不去选？”其实，在大学之前，我一直是个只顾瞎玩的男孩，对班干部之类的事没有丝毫兴趣。被她一问我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想让我去选？她说：“我爸爸喜欢有上进心的、做学生干部的男生”。

      这还得了，未来的老丈人喜欢，我还能不拼了。于是乎，竞选班长，参加学生会，整个就是一个积极分子的样子，而且还都被我选上了。我们那学校在当时也是排名全国前十的，现在想想，老丈人和丈母娘还真是激发男人斗志的动力源泉！

      大约10天后，晓燕也去天津报道了。她安顿好宿舍，第一时间就用宿舍电话打了给我，让我记下号码。从那天开始，一到晚上8点左右，我们俩就把各自宿舍的电话霸占起来，没什么聊得了，她就唱歌给我听，一首甜蜜蜜，一天晚上要唱好几遍。就这样，我的生活费几乎有一半买了201电话卡，生活越来与紧张。

       第一学期，如期的入D申请开始了，我作为班长，理所当然的去抢了这个名额。那时候，只觉得这是份荣誉，抢就是了，至于以后这身份有什么用，完全没想过。就这样，我成了预备D员，开始上党课。

       第一节D课，阴差阳错的，我有成了D课班的班长，开始收D课书的钱。一边收钱，一边统计，到最后一个女生扭扭捏捏的走过来说，“班长，不好意思，我只带了9块钱，还差3块，能不能下次课再交”。山东人这是好爽的性格立马上来了，我一摸兜，刚好有3块钱，就说“我借给你，下节课还我就好”。那一刻，我都几乎没抬眼看过他，长什么样子完全没留意。她叫李云，那时完全不会想到，与她会发生什么故事。

       寒假里，我们回到家，见了一两面，家里电话费贵，离得很远，交通也不方便，还没有在学校联系的多。春节里，老爸给我买了一部诺基亚的直板手机，说我在学校做班长还有学生会工作用的着。这方便了我跟晓燕联系，可高昂的手机通话费让我负担不起，到3月份就把一学期的生活费花的所剩无几，但我们之间的思念却越来越浓。

第九节：闯津门

       终于，有一天，我忍受不了相思之苦，要去天津看她，电话里她开心的像个孩子。揪上对门宿舍的富二代，我们俩买了火车票就奔天津而区。我是奔着爱情，他是奔着玩，还能当我的备用钱袋子，准备的也算充分了。

       火车上差点睡过头，发现到站的时候车已经快要开了，再不下车就到廊坊了。于是我们俩人也不管车厢过道上踩着的是人还是行李，奔着车门连滚带爬的往前冲，后面的叫骂声不绝于耳。我俩前脚下车，火车们立马就关上了，脚都没站稳，列车就开走了。

       一看时间才早晨5点不到，俩人就顺着车站门口的往前走，欣赏着大城市的风光。那时的天津，三大直辖市之一，不是济南这种小省会城市能比的。转过一个弯，看到一个卖煎饼果子的老太太已经在营业了。3月天的清晨，风还是有点刺骨，我们俩一对眼，朝煎饼摊走了过去。

       “大妈，来两套煎饼果子”，彦军说。他家里条件应该是班里最好的，人却很随和，我们两个宿舍差不多有五六个人平时都是蹭他吃喝，他也从来没跟谁计较过。他也成了我在大学期间最好的几个兄弟之一，毕业15年了，几乎我们每年都还见一面，不管离得多远。那这个时候我肯定不掏钱的，钱袋子一起来的，我掏钱就不合适了。

        我们先去了南开，彦军同学帮忙他开了个房间，东西放下，我独自奔赴师大而去。两所学校离得不远，打个车很快就到。她早早的就在校门口等着我，一看我下车，像只小鸟一样飞了过来，看那架势是要扑到我怀里。可跑到面前，她停下了。说；“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啊，头发还乱糟糟的，难看死了。”听她一说，我上下以打量自己，转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自己，我去，真的好挫啊。火车上睡了一路，衣服裤子上全是褶子，头发像鸟窝一样，活脱脱一个民工。刚好我们同一个高中，还有一个男同学也在那所学校，不过我跟他不熟。她拿我手机拨了那个同学的电话，说让我过去他那边洗刷一下，同学也欣然同意了。

       学校不大，宿舍楼也很老旧，我在水房里洗了头，换了身衣服就跟她一起开启了逛街之旅。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在这样一个大城市里，第一次跟女孩子，第一次为了逛街而逛街。她带我去了几个商业街，一起吃小吃，说着笑着。第一次感觉到我们隐匿了近三年的爱情终于得以见天日了，可怎么也不会想到，见到天日的第一天，这段爱情就结束了。

第十节：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逛了一天，我们回到学校周围，沿着海河旁的步行道前行。本来一天都拉在一起的手，不知何时分开了，她开始慢慢的与我保持距离。

       我意识到她的变化，拉过她的胳膊轻轻的问：“不开心了吗？”

       她第一时间没说话，轻轻的挣脱了我的手，继续往前走。两岸的灯火映在海河的水面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夜景，但这一切与我们的心情一点都不相称。

       她在前面走着，我就默默的跟着，有点意识到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突然，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低着头说：“我们到此为止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坚持不住了，分手吧。”

      听到这话，我人像定在了地上一样。这半年多来，我每天电话里哄着她睡觉，钱不够自己就省着花，蹭同学的吃，把身上最后的钱拿出来，买了车票奔到天津，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年轻的冲动让我没有克制心里的怒火，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她说：“你冷静点，回去再想想”说完扭头就走了。都没问我一句晚上住哪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望着海河两岸悠闲散步的人，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助和愤怒充斥着我，转身面向海河，我发疯式的怒吼！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有多少路人侧目，我拿起手机打通了彦君的电话告诉他我失恋了。他用戏谑和不信的语气说：“滚你大爷的，来第一天就分手了，骗鬼啊。”接着听我说话的语气和沙哑的声音不像是开玩笑，让我赶快打车去南开学校招待所，他在那里等我。

      下了车，他满脸堆着笑说：“没事，吵两句能咋地，明天我这边的同学请吃饭，你叫上她一起来，一起玩会儿就好了。”

      进了房间，我一看，这家伙买了一提易拉罐啤酒，说：“来来来，喝了睡觉，别想那么多。”俩人就这么空喝起来，闲扯了几句，一瓶没喝完，我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一睡醒，这货就开始挖苦我：“TMD的，你失恋了，怕你难受买点酒陪你喝，一瓶没喝完你睡着了。到底TM谁失恋了啊。” 

     我满脸堆笑这说：“不好意思，太累了，不知道怎么就睡了。”

      “滚！”他没好气的说！

       中午，彦君两个同学请吃火锅，我叫晓燕，她来了。那家饭店还蛮高档的，我第一次在那么好的饭店吃饭，也是第一次吃火锅，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晓燕倒是很熟练，我就看他们怎么弄，跟着学。后来回想起那个场景，我才意识到，她应该已经比较熟悉这样的酒店环境了，有人带她吃过。

       午饭之后，我们一起去旁边一个公园玩，彦君有意拉他两个同学走开了，留给我和晓燕独处的空间。

       两个人并肩走着，情绪都不太高，我问她；“真的要分开吗？”

      她说：“我不想再这样，4年时间太长了，而且毕业以后也不知道会怎样？”

      我知道挽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说：“那咱们好好玩吧，你想玩什么咱们就玩什么。”

      于是我们几乎把公园里所有的娱乐设备全玩了一个边，我兜里剩下5块钱。临走的时候，看到公园门口有卖小玩具的，一只红色的竹蜻蜓很好看。

      我走过去问老板：“老板，这个竹蜻蜓怎么卖？”

     估计一听我是外地口音，应该是旅游的就说“8块”，

     我说：“老板，我身上只有5块钱了，想给女朋友买个礼物，能不能卖给我。”

     “拿走吧，拿走吧”，纯正的天津卫口音。

      就这样，除了手机之外，我两手空空站在公园门口跟她道别了。

       钱袋子同学的价值这时候无限放大了，我身无分文的给彦君打电话，说：“咱可以回去了，没戏了！”

     “好，一会去南开买票，明天早晨咱们走！”

       这件事之后，我认定彦军是我要交一辈子的朋友，现在没能力，以后一定会把欠他的还了。第二学期一开学，我拿了三百块钱扔到他床上，他问：“干嘛？”，我说：“去天津花了你的，还一点。”“SB！”他都也没回继续打游戏。

      回到济南，我依然隔三差五的给她打电话，她经常晚上不在宿舍，回去晚了也不会给我打过来。即使有的时候她接到了，也是寒暄几句就挂掉了，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听筒里再也不会传来那首甜蜜蜜。

第十一节：无用的挽留

        她是农历三月二十一的生日，2004年五一期间，也就是天津分别之后一个多月，一次电话里问到她五一回家，五月五号的车返回学校。于是我那段时间拼命找兼职赚钱，给她准备了一个蛋糕，一套连衣裙，一枚小戒指。

       五月四日夜里，我没回宿舍，拿着准备的礼物去网吧通宵上网，到第二天凌晨三点，赶到济南站，买了一张济南到平原的站票，上了车，开始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找她。功夫不负苦心人，高中时练就的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功夫，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真的被我找到了。

      看到她时，她头趴在两排座位中间的桌子上睡着了，扎起的马尾辫斜铺在胳膊上。我走过去，轻轻的拍醒她。她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清我后露出惊讶的眼神。：“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我说：“今天是你生日，以前没给你过过，以后也可能没机会了，我不想留下遗憾！”

     她看着蛋糕，犹豫了很久，表情略带挣扎的说：“谢谢你，我收到了，你早点下去吧。”

      后面无论我说什么，她几乎都不回话，眼神也再没有看向我。

       平原县离济南很近，很快车就到站了，我下了车，回头看她时，她低着头，并没有看我……

第十二节：白月光的后续

      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那年春节回家，高中同学聚会，我们碰了面，但没有说话，她也一直在躲避我的目光。后来，听其他同学说，她跟一个南开比我们大两节的男生好了。

      到毕业的时候，听说她要考研，考研成绩出来后，我给她通了电话，问她考的怎么样。得知考试这命运又蹉跎了她一次，英语试卷发下来，她发现试卷包里没有听力试卷，等监考老师调来备用卷时，听力已经结束了。同一个人，被考试蹉跎三次，她说接受命运了。

      后来，她跟男朋友一起去日本留学了，期间有一次QQ上视频，她在两个人的温馨小屋里包水饺。我祝福了她们。

      又过了几年，她回国，去了大唐电信工作，在北京。从高中起她就想未来在北京发展，终于实现了。

       再后来，大约2014年，我去北京出差，联系过一次，客套了一下说请我吃饭。我开玩笑让她带上老公一起，让我看看多优秀的男人打败了我，她说这样就没意思，电话就挂掉了。我看了一下手机，响了一下，删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毕竟结了婚，女儿也出生了，要好好珍惜身边人。

     过了好几年，有很多次想着通过同学找回她的联系方式，想着向她道谢，如果没有她，我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也不会那么珍惜后来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

       去年，我外公去世，顶着疫情回老家奔丧!在机场租了一辆车，往家开。路过我们读书的小镇，看到我们读书的高中，那建筑群扩大了，我们的教学楼和宿舍楼依然矗立着。只是由于农村生源减少，这所高中已经停办了，变成了镇上的初中。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涌上心头。

       初恋女友是让男生成为男人的导师，她是我那缕白月光！

梦中，

七月天，

柳树下，

长长的连衣裙，

披肩的长发，

已回想不起的面容，

一次比一次模糊……

无法说再见了，

我的白月光，

别了，懵懂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