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
文/一味.汉宫秋
01
十年了,距离我上次好好离开家。我不是没有回来过,但是每次都是因为一个什么事情回来,处理完立刻就要离开。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因为回来而回来。
沧海桑田,天翻地覆。
当年村上风华正茂、风光无限的青年人,如今也掩盖不住疲态,有了老态龙钟的感觉。记忆中的中年人背慢慢弯下去,就像当初被风吹弯的柳条。而被时光抛弃的老年人,也变成了田地里的一抔土。
02
我曾是少年时,日日与这个小山村对峙。
与父母对峙、与牛羊对峙、也与山上的柴对峙。在我的心目中,我要自己规划自己以后的农村生活,我是这个生活里面的绝对主角。
然而,这个主角越来越走向大城市,却离这个乡村越老越远。
天微微亮,鸡鸣狗吠。
走出门,外面的草木铺满霜花,我的心里落满了雪。真想回到那个小时候,赖在暖暖的被窝中,待父母揪出来,吼着去远处的山上读书。
03
随墙种下的花早已凋零,杏树上还残留部分干掉的叶子,孤零零挂在树上,大约是被什么羁绊了的鸟雀放弃了南飞,失神定定站在树叉上。
院子里,夏季盈盈的葡萄藤仿佛没来过一样,跟门口的紫藤萝一样干枯裂开,仿佛不会再醒来的入眠。而只此一季的光秃秃的瓜藤爬满了围墙,就像曾经庄严的战士依然坚定守护着小院。
太阳悄悄升起,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透过细细密密的雾气洒进来,远远便唱着“”贝瓦儿歌“的幼儿园车,到了村头,接起早早等待、脸上冻得发红的小鬼们,一溜烟功夫不见了。
04
摩托车、电动车、拉着沙子的三轮车,或经过小山村,或稍作停留,或进入某一个院子,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村头曾经倒下的老屋,外出打工的主人提前回来了,在过年前要重新建立起新的房子,泥瓦工人热热闹闹开工,女主人忙着把热水瓶一次一次的提到空地处。
手持镰刀和斧头的男人,或拿着麻绳,或挑着扁担走向山林,不一会儿山上便传来“硿硿”的砍柴声。
中午来临,土灶大铁锅炖着曾经舍不得吃的老母鸡,咕嘟嘟冒着热气,芫荽和蒜苗铺满鸡汤,咬一口刚出锅的大白馍,细细品尝家里的本地萝卜。
山村的下午短暂的就像没有一样,刚收拾完中午的锅碗瓢盆。去菜地薅一颗白菜,一把大葱,几颗胡萝卜,去隔壁村买块豆腐,在村头跟其他的人聊两句,不过才5点,村上就开始催促着小孩子回家吃晚饭,赶着山羊的羊倌开始扬起鞭子,连留恋水的鸭子们都自觉开始往回赶了。
05
还没待做好饭,天便彻底黑了起来。
燃起了火堆,抓两把带壳的花生,拿两个大小适当的红薯,再放一块刚切好的干馒头片,几分钟时间,食物都像被施了魔法,变成了美味,也许是童年的记忆。
从小时候不懂事,聊到上学趣事,聊到现在。夜深了,把火散开,等待灰烬慢慢燃尽,人也逐渐散去。
06
想要在短短的几天去复原所有的场景,落叶、枝干、河流、小院、山村。我知道时间很短,我走的时候,他们没有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跟我说,等你再回来。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