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画魂——张玉良传》的随感和摘录(四)

4. 学人、物的描写

※ 她越想生个男孩,就越觉得腹中的躁动有股男孩子的冲动,她把她的预感悄悄告诉了丈夫,想让丈夫得到一点安慰,从此身体好起来。

※ …被幸福染红的两片朝云中仿佛又杂有突然得到幸福的那种惶恐和不安。

※ …虽然不打她,也不骂她,可也不管她,不教育她,这比什么都难受。

※ …皎月的光辉映出他脸上斑斑的泪痕,本来就很苍白的面容宛若镀上了一层灰白…嘱托就变得像雷鸣那样惊震耳膜,咬啮(niè,音同“”)着他的心。那封信就像一颗长着尖刺的板栗球,刺痛他的手,啃食着他每根有良知的神经。…银元化成了滚滚沸沸的铅水,冲击着他的神智,灌满了他的血管,他失去了意识和思维,恍恍惚惚,踉踉跄跄地走了。

※ 干瘪得只剩一副骨架,长衫罩在上面,就像挂在枯枝上似的。

※ 她两目秀美,白里泛红的两颊时时现出一深一浅两只酒靥(yè),一颦一笑,就像两杯淳厚的青梅酒,诱人思醉。

※ 她此刻的心境就像一个已推上断头台的死刑囚犯,突然又被人救下那样,欣喜中又杂有惶恐不安。

※ 桌椅的碰撞声响成一片,喝得醉醺醺的人们七歪八倒地站了起来,以示敬意。

※ 车夫弓身在石板路上吃力地拉着,风灯在黑暗里摇曳,像个患了眼疾的人的荤黄的眼睛,一眨一眨。潘赞化眯缝着眼睛,他的眼前不时出现那对忧伤的大眸(móu)子,他睁开眼,想仔细端详一下,那双眼睛又不见了;他又眯上,耳畔又响起那渴求自由的旋律,想细细听听,那旋律又消失了。

※ 那悒郁的眼神,使他不安;那聪明的答话,使他震惊;那祈求的歌喉,叫他感到郁闷。

※ 他怎么也不能入睡,逢迎的谄(chǎn,巴结;奉承。)笑,阿谀的眼神,虚假的关心,那许多表情不一的表情,都在他眼前晃动。

※ 随着夕阳余晖的收起,白天荡漾在心头的愉悦都消退了,空虚,胆怯,一起向她袭来,使她感到一股沁骨的寒意。

※ 玉良原地未动,也毫无回转之意,只是身子有些摇晃,似有要倒之势。

※ 他看到的不是激动得发红的脸,而是张灰白的脸,和拉成直线的坚定嘴唇,大胆注视着他惊疑不定的眼睛。

※ 茉莉花和茶叶在杯中上下浮动,她的心仿佛也在跟着它一起沉浮。

※ 想到这里,一股幸福的暖流冲撞着她,她拢了一下被风撩起的鬓发,无声地笑了,她笑得那么甜蜜,那么欢乐!

※ 院子不大,一条灰砖砌的围墙低矮得像一只桶箍(gū),无力地圈住了一楼一平两列排成角尺形的半旧房屋。

※ …下午她就做练习,把老师教的知识吞下去。…她无意间向窗里斜睨了一眼,一种美的魅力立刻抓住了她。

※ …她的心仿佛挨了一刀。她伏在被子上,尽量控制住不要哭出声来,自制使她颤抖得厉害,铁架床发出吱吱的响声。这一夜,她没有点灯,也没有烧饭,一点也没有感到肚子饥饿,全身都好像有股力量在振博着、鼓动着,这是受奚落的反作用力。

※ 他被一种幸福的潮水浸润着,仿佛是乘着那袅袅的烟波在飘,飘呀飘,飘回到二月前的上海家中。

※ …目光呆呆地投向落日染红的河面,愈来愈长的血红落日的投影在水面抖动着。她仿佛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蓦感一阵痉挛,难道这血海就是她的归宿?

※ 赞化呼出的气息撩得她耳廓痒痒的,玉良窃窃地笑了起来。赞化又挽过玉良,把嘴凑到她耳边,悄声地说:“你给我生个孩子!”

※ 声音送进她的耳鼓,心就像叫根绳索突然勒住了,收缩着,她感到了窒息,再也没了力气…

※ 他的眼睛里罩着厚厚的阴云,这两片云至今还漂浮在她的心里。他微黑的脸沉落落的,眼帘低低垂下,滚下了泪水。他们面对面久久站着,默默无语,他只是作着重复的动作,轻轻地搓揉她的手,说着:“小心,保重,我等着你。”话语简短得叫人难以置信。然后,还是痴痴地注视着她,持续了很久很久,好像要将她的影像永远嵌在他的心里。 她被深深地感染了,低垂的眉毛盖住了眼睛。…她踏上远洋轮的甲板,就意识到分别的痛苦竟像这海水样漫涌开来,仿佛是朗朗晴空突然飞来了阴云。

※ …她的脚步缓下来了,廊柱间那些精美的、粗犷的雕塑占据了她的心,留住了她的目光,牵住了她的双脚,她不自觉地停下来了。

一朵浮自心灵深处喜悦的云彩飘上了她的嘴角。

※ 这哪只是一碗驱寒的姜汤啊!这是一掬使张玉良浑身温暖的爱,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想起了慈祥的妈妈。

※ 她的心尖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样的抽痛…

※ 思绪却像邮船抛下的浪痕,一浪拍打一浪,浪花在船后划出许多问好。

※ 她似笑非笑地撇着嘴唇,一对润湿而发亮的眼睛,颤动着细巧的鼻翼,在她的身上一切都是神秘的,体现着一种诗意…

※ 他微眯着眼睛,一手罩在茶碗盖上,中指轻轻地敲着节奏;一手牵捋着疏须说:…  又恢复了昨天暗淡的神情,弓着身,两手扶着拐杖,支着下巴。…他在说话时,他的下巴仍未离开支撑在拐杖上抱成拳的双手。

※ 他面如血染,胸口发胀,眼冒金星,喉头像火样炙燎。

※ 他的热望、她的信念她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全被校长的理论击成了碎片。

※ 她细细咀嚼校长的话,心海里翻滚着疾风暴雨,滚过隆隆雷声,云雨散去了,心屏上出现了一片朗朗的清空。

※ 玉良的心还在怦怦乱跳,她使劲攥住了赞化的手,望着赞化俯向她的脸,那圈稀疏的黑黄相间的胡须微微颤动着,眼里噙着泪花。玉良抬起另一只手,举起手绢,伸到赞化的眼边,赞化移动了身子,俯就着她伸来的手。她对赞化惨然一笑,接着头在枕上摆了摆。

※ 她的面前幻化出两条晃动的路,一条窄窄的路通向悬崖绝巘(yǎn:大山上的小山。),路边没有芳草秀木,丛生着抛物线样的荆棘,随时都可撕破她的衣衫,划破她的脸面,上面写着屈辱和爱情…她的心被痛苦咬啮(nie)着,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肌肉,也没感觉疼痛,眼前岔开的两条路又模糊地晃动起来。

※ 玉良踏过小径,穿过长廊,路边的小草牵绊着她的裤腿,溜滑的卵石牵扯着她的脚跟。过去不太注意的校园,一房一舍,一棱一角,一花一木,都在她心中活动起来;一支粉笔,一块黑板,此时都有灵感有生命,变成了能跟她交流感情和思想的朋友了。

※ 她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把涌上来的辛酸吞了回去,心潭上又泛起了…

※ 两滴浑浊的泪珠,滚落到皮鞋上,跌得粉碎。玉良俯在舷栏上,手里攥着赞化刚从口袋里掏出送她的怀表,泪水像涌泉样往外漫。她木然地望着赞化,赞化也无语地看着她。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赞化预感到再也见不到她了。他的心碎了,血在喷涌,他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唤起来…

※ 深冬的夜,游丝样的风,树枝花枝在轻轻低鸣,不时送来细碎的相互倾诉声,星月眨着冷眼,水榭寒意逼人。玉良把大衣紧了紧,向赞化身边靠了靠,倚在他胸前…

※ 赞化的头不觉向后一仰,睁大了惶恐的眼睛,凝视着玉良。他一下子惊傻了。顷刻间,他们相识、相爱、共同生活的镜头像闪电样掠过心头,他不敢想下去了,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一种恐惧向他袭来,拿酒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着,酒瓶“乒”地一声坠落在地上。不能让她走,不能没有她,他没有丝毫彷徨,没有顷刻的犹豫,也没顾得满手是油污,便一把抓住了她,急切地说:“我不能让走,我少不了你!”

月光穿过枯枝,冷漠漠地瞧着赞化忧伤、激动的面颊,在一片苍白上又染上了一层铅灰。

夜,冷冰冰,静得人心发颤。

他的心,一下子枯萎了。

※ 这句话无疑像块巨石掷(zhì:扔;投。)在玉良的心湖里,碰溅起圈圈微澜,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被抵到南墙了,不认也得认…

※ 玉良的心抖了下,仿佛它已从胸腔跌落尘埃,身子顿觉空了,轻飘飘的。天空翻滚着乌云,空气也变得像六月天那样沉闷和压人,长空似有闪电,耳畔似有雷鸣。

※  她往吱吱作响的画室沙发上一靠,小菲菲便乖觉地爬伏在她的脚边。两只雪白的前脚搭在她的右脚上,头仰着,两只乞怜的眼睛巴望着她,好像它能理解她的忧悒。她不自觉地抱起它来,放在怀里。乡愁就像钱塘江的潮水,铺天盖地向她扑来,淹没了她。她仿佛正兴致勃勃地攀登在峻峭的黄山石阶上,沉醉在瑰丽多变的云海中;又仿佛回到了故乡扬州,嬉戏在古老的石板路上,迷恋着清澈的小溪和漂浮在碧波上似洁白云朵样的鸭群;耳畔好似传来了浮山古刹肃穆的钟磬声,空气中飘荡着香火散放的异香;家庭庭院的慈竹,婀娜滴翠,扬子江涌起堆堆白雪似的波涛;苏州河上林立的桅杆,袅袅鱼烟,点点白帆……一起来到她的心头,她像热恋中的情人样激动不已。

※  守信像傻了样站在一旁,愧疚正在啃食他的心,手里那叠入籍登记表,犹如一团燃着了的火球,烧灼着他的手。他的手松开了,表格散落了一地。他的眼前又出现了玉良刚才对他不屑一顾的神态,心上像挨上了一刀。…守信望着往下飘落的碎纸片,他破裂的心仿佛在开始弥合。…她弯腰捡起两片看看,一种喜悦像大西洋吹来的暖风,把她对他们的愠(yun)怒消融了。

※ …无数种彷徨的欲念在心中蠕动起来,他感到一种渴望的颤栗和一种不可遏(è:阻止;禁止。)制的悸动… 渴望点燃了他心中久蕴的烈火,他就势抓住了玉良的手,眼睛迸(bèng:爆发;往外溅散。)射出灼人的光…

※  玉 良见守信那副内疚的样子,心里像小刀样绞痛。忍不住又去掀开他捂住脸的手,紧握在自己的双手中,又放到嘴边,轻轻地蹭着、吻着,流着眼泪说…

※ …手还未触到皮肤,她就把守信的手用力往外一拨,一骨碌坐起来,没好气地向守信吼着:“你有完没完?烦死人了!不见我憋得慌,都要发狂了!”

※ 他们一进家门,小咪咪就迈着方步出来迎接她。它绕着她的脚,转着圈,仰起头瞪着一双圆眼睛望着玉良“咪咪”地叫着,仿佛是在同玉良打招呼。

※  她觉得它们颗颗是晶莹的珍珠,挂在他们脸上,滚进他们的衣衫,干了湿,湿了干,泛起白白的盐迹,激起了她创作的激情,她把它们巧妙地糅进了《矿工》的艺术形象,表现了他们劳动的艰辛和忘我。

※ 远在祖国的赞化,像一片就要离枝的枯叶,瑟缩在枝头;似一盏油尽的灯,添着没力的火舌,整日躺在本世纪初那种老式床上,衰竭得没有一点生气。…只有沉醉在打捞往事的记忆中,他才能暂时解脱疾病给他的痛楚。他从左至右凝视,从上到下打量,那昏暗无光的眼睛竟闪了下光,嘴角还咧了咧。…树荫下,一匹奔跑过度的马,低头在歇息。不远处有几匹马在嘶叫,但没能激起它的共鸣。它累了,好像已筋疲力尽,万念俱灰,再也不想去竞走沙场了。

※ 她那沟沟道道的额纹渗满了汗水。她推不动了,手无力地停在磨档上。麦粉送来一阵清香,使她想到赞化喝糊糊后的喜悦,她的力量又上来了。

※ 手颤抖得像筛糠,照片滑到被子上去了,泪水浸满了干涩的眼窝,掉了牙齿的瘪嘴哆嗦着,颤颤抖抖的手又摸到了照片,也顾忌不了儿媳在身边,就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像孩子样苦出了声…

※ 玉良的头一“嗡”,脸色煞白,像一尊泥塑,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一端,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没有泪水。室内死一样沉寂。…再也抑制不住她的悲痛,泪水像破了坝的河水奔腾而下,她一下子倒在沙发上。…悲痛使她弯曲了腰,她像只弓样踡(quán)缩在床上…

※ 他偕她漫步荷塘;耳鬓厮磨在灯下给她授课;他端碗热气腾腾的银耳汤药向她走来,一匙一匙送到她嘴边;他猫腰钻出了假山洞;他翘首在吴淞口巴望她回来…赞化的影像填满了她此刻的心田,充溢了脑海。一阖上眼,他朝她走来…

※ 她的嘴用力抿了抿,眼睛也随着嘴巴的牵动眨了眨,滚出了两滴老泪,潜进了斑白稀疏的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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