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入口

回忆的入口

林夏的青春不长不短,刚好五年,都给了眼前的这个人,此刻,他安静地睡在棺木里,在硕大的黑白照片里笑开了花。

她麻木地动了动脑袋,看见所有的人都哭得那么真实,她努力眨了眨眼,只觉干涩地难受,一点了,她想了想,该睡午觉了,林夏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小租屋走去。

梦中也是无边无际的疲惫,有个声音对她说,我恨你,她惊醒,却又仿佛一瞬间忘记了梦中之事,只是机械地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了一眼时间,20:18,她顿了顿,似乎有什么哽咽在喉咙里,真是个漫长的午觉呢……

真是漫长的时光啊,五年过去了,有再长的花期也该凋谢了吧。

镜子中的自己是一头利落的短发,我在心中暗暗高兴,决定从此刻开始留长发。

我想我可能前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不然怎么会第一眼见到他就紧张得流大颗大颗的汗水,和他在一个空间,我总是坐立不安,生怕自己的不完美被他看见。我开始厌烦起身上任何多余的肉,开始对脸上冒出的青春痘着急万分。我爱上了逛街,用上了护肤品,但是频繁的失眠折磨得我憔悴不堪,浮肿的脸,暗沉的皮肤,浓浓的黑眼圈,让我要伪装的东西变得更多,一层又一层的遮瑕霜,我给自己上了一道厚厚的枷锁。

我却还是高兴的,只是头发长得极慢,我想骄傲地披着长发来到他的眼前,尽管我知道自己一定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他。

后来的后来,有人对我说,你爱他爱得太累了。我笑着说,你知不知道,枷锁真的好重啊。

重到常常被压得踹不过气来。

林夏忽然就觉得踹不过气来,猛地从床上蹭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汗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一瞬间她有点晃神,像是穿越到了某个平行世界,淋漓鲜血和温情岁月在她脑海中缠绵复缠绵,交织再交织,变成混乱的电影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争相放映,挤得她头痛欲裂,起床吃了两片散利痛后,她按压着突突跳动着的神经又沉沉睡去。

我想我第一次被压得踹不过气的时候,是见到他女朋友的那一刻。

我去超市买了把小刀,逃了自习课,在厕所隔间胡乱割着左手手腕,我不敢割得太深,因为我还有父亲,一个尽他所能给予一个孤儿呵护与父爱的男人,那是曾经我觉得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而现在多了一个他,却让我的世界轰然大乱,我想起那个女孩,粉嫩的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欢愉,因为有他的爱情,她变得不再普通,从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从教室二楼望下去他们的背影,是丝毫不隐藏的青春与宠爱的气息,我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闭上眼睛,却是将这个美好得过分的背影扎进了心里,我知道,我让自己踏上了不归路,一路披荆斩棘,披的是臆想的荆,斩的是心底的棘。

而几天后我在发试卷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像是触电般匆忙抽回了手,我仿佛听见心脏加速跳动搏击胸腔的声音,我跑到厕所,看见自己潮红发热的脸颊,昏黄的光线里暧昧十足,我展颜一笑,捋了捋已经齐肩的头发,又突然一顿,将手停在眼前,像欣赏风景画般舍不得移开视线。

还是上课铃暂停了我的幻想。

还是他们热切而美好的接吻终止了我的幻想。

月考又惨降的排名让我有幸再次参观班主任的办公室,认真聆听着班主任的条条数落,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最后,班主任盯住了我无意识扎起来的衣袖,摇了摇头,说下周一让你爸来一趟。

晚自习下课后,我径直走上天台,月色朦胧得刚刚好,远处的银杏树,近处的盆栽石榴,世界有些不真实,只有此刻深秋清凉的夜风是清醒的。心上有密密麻麻的的旗帜,每个贪婪的欲望都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宣示主权,他和父亲这两面旗帜,常常争得头破血流。好像就是无论我多努力,总有一个会被彻底失去平衡的天平抛弃。我安静的坐在天台上,往事像水一般在眼前缓缓流淌着。

上午的课结束后,我和班主任去校门口接父亲,隔着学校象征性的小花园,看过去是父亲矮小的身形,还有他手里与他身形极不相符的有着岁月痕迹的公文包,不用走近,我都知道他头上的白发有多少,额头上的皱纹有几条,我的眼泪像要马上夺眶而出。在这个沧桑的男人沉默的面庞下,是对我深沉到骨子里的爱,我太明白这份爱的重量,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应,一边默默地努力以成为他的骄傲,我舍不得他受一点辛酸,舍不得他的脸上再被岁月添一丝痕迹,舍不得让他再为自己多操一分心,舍不得让他知道自己不好而露出失望。我停下来,轻声唤住班主任,说,老师,我能求求你,只给我爸说成绩的事情吗。

爸爸走的时候,我笑着给他撒娇说,不就不小心粗心考差了嘛,班主任非要这么大动干戈,你千万别担心我,我可不需要,好啦好啦,回去开车注意安全,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突然放松的面部,轻微的呼吸声。我在心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爸爸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道转口处,我揉了揉酸涩的双眼,随即一股气朝教室跑,也不管是否撞到了人,将抽屉里的几把小刀统统扔到了垃圾桶里,我拿起笔记本和刚及格的数学试卷去了操场,我只是太清楚,无论多么用力,只要一看见他,我就会溃不成军。

南方的秋天并不漫长,反而是像流星一样一转身就消失干净,留下无数令人绝望的寒夜,而纵然是这样的夜晚,许多人的心底仍然在发热发光,煎熬完最后的六个月,等待他们的是充满未知却明朗有希望的更遥远的未来。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身后是一起走过三年的班级在共度元宵,有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了话筒,有一声没一声地说着喂,有人放起了当下流行的音乐,扯着嗓子说大家一起唱,有人在簇拥下把鲜花和蛋糕拿到了讲台上,大家抓起蛋糕就扔,某个调皮的男生误中了女生的头发,大家哈哈大笑。我透过玻璃窗,透过欢闹的人群,透过千言万语,一眼就捕捉到了他。他站在教室另一头的窗户边,刚发下来的手机被右手握着紧紧贴在耳边,可能是他轻轻侧了下身子让我恍惚中看见了他笑起来的酒窝,可能是在不到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大家停止了嬉闹而他刚好提高了音量让我听见了他温柔的嗓音,我爱你。

我动了动嘴唇,想起他第一天转学到这个班上笑起来时左边脸颊的酒窝。

我爱你。

元宵的狂欢就像是最后的热闹,漫长又短暂的六个月消磨着每一个人的意志,窗外一排排整齐的悬铃木长出新枝,抽出嫩芽,从娇弱的浅绿到褪去稚嫩的翠绿再到现在的墨绿。我怔怔地看着这一派郁郁葱葱,无端地生出许多愁绪,像是天空感知到了它的明媚与我的哀愁太不相符,突然之间竟布满了乌云,不一会儿雨也滴滴答答地打在梧桐叶上。我恍了恍了思绪,过去的几个月像是又漫长又短暂,漫长得像每节科盯着分针指到五分,然而要四十五分才下课,又短暂得像是打了个小盹儿,下课铃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响了起来,将数学老师那句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无数多个漫长难眠的夜晚里,绝望而又无助的挣扎随着时间静悄悄流淌过去,于是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被阳光照耀的,被世人洞晓的,被我思考和求救的瞬间,就成了青春的刻度,因为这样的瞬间太过难受,所以每一次我回忆往事时,总会觉得岁月漫长得刻骨铭心,仿佛冲破了线段的一个端点,延长到了我的以后,在每个黑夜将未来一点点吞噬。

高考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我笑着去拥抱警戒线外的父亲,当父亲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头,温柔又满含疼惜地对我说辛苦了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心痛,是啊,我辛苦地挣扎这么久,现在终于平衡了父亲和他的存在,从此以后,或许他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就要这么永远分别了吗,我想着,连远远看他一眼,好像都不能了呢。

收拾东西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是悲伤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悲伤。

我想,过去的时光还是短暂的,与他对视,交谈的时间仿佛还不够我看清他的脸,这么一想,我还真的记不清他的脸,模糊的眉眼,模糊的鼻子,模糊的嘴唇,只有笑起来的酒窝是清晰的,可是我用手一戳,它便如漫天飞舞的尘埃一般消散了。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头发已经到了蝴蝶骨,它的生长速度令我吃惊,可是它即将和我一起,踉跄着踏进没有他的日子,我现在连设想都觉得无比心痛。我想起一段话:我知道,可能有一天你会忘了我,你会海阔天空,风轻云淡,但是我做不到,我只会万箭穿心。

大学的四年仿佛一声叹息就要迅速溜走,比高中犯困的数学课还要不留痕迹。陌生的城市,校园,同学,在四年之后依然陌生,只有同样茁壮的梧桐树,一年又一年不知疲惫地细数悲欢。这个城市的四季并不分明,如同它错综复杂的交通,春夏秋冬也这般交织在一起。我常常在刚到春天时怀念他穿白色开衫的模样,而几天后可能是冬天也可能是夏天的天气总让我犯难,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出他冬天的黑色大衣,夏天的白衬衫,我想我的脑子为此费了不少劲,所以四年过去了我的头发还是只到蝴蝶骨,我看着它们时,眼中总有怜爱,我想妈妈或许也曾用这般温柔慈爱的眼神注视我,我想她现在在天上也一定在温柔的看着我。

2012年1月18日,父亲病危。

我匆匆赶回去,医生语重心长地告诉我父亲得了急性白血病,我听见白血病三个字的时候,连喘气都忘记了,尽管我才爬了十多层楼梯,医生建议做诱导缓解治疗,我听不懂他所做的解释,当我听见他说有不少白血病患者通过这样的治疗而痊愈,我使劲地对他点头。

父亲还在重症监护室,几天前才做过骨髓穿刺,我对穿刺也没有什么概念,但我有个大学同学以前做过,她总是用夸张的表情生动地形容那是她二十年来最痛的时候,我很怕那是真的。给父亲打120的邻居叔叔后来告诉我,那天晚上他下班回来,却看见父亲倒在自家门前,衣服上,地板上,门上,都是血。我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在父亲的病房前停下来,父亲的白发已经多得数不清,皱纹也在额头上刻下了更深的印子。我努力把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打开门去给父亲说接下来的治疗安排,父亲好像很难过,回忆夹杂着悲伤突然涌上心头,五岁那年他第一次在街角牵起我的手,问我是不是没有爸爸,我点点头,说,我是从孤儿院跑出来的,他和蔼的笑着,用让人安心的语气对我说,从今天起,你有爸爸了,让我当你的爸爸,照顾你好吗。后来我问起父亲,为什么都不想一想都收养了我,他却不愿意告诉我。小时候我被父亲表哥的儿子欺负,他起先只是试探性地打了一下我的脸,见我没有反应,便放肆地揪我的脸,扇我耳光,后来父亲来了,他用力地将他推开,那个男孩摔在了茶几角上,我看见父亲的眼睛里有什么在一闪一闪,他蹲下来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他说傻孩子,你怎么不知道还手呢,我说那个男孩告诉我我只是捡来的,而他是你的侄子,你不会帮我,你只会把我赶出去,我看见那个一闪一闪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他突然将我抱紧,哽咽着说,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帮女儿呢,从那天起我就是爸爸了呀,爸爸是要保护女儿的啊,后来我的眼角也有一闪一闪的东西滚落下来,不是冰冷的,是滚烫的。



我怕,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你……又要……没有爸爸了。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回忆,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话题太沉重,好像只适合留在深夜里独自发酵。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父亲开始化疗,几天下来,他像是衰老了几十岁,我曾经那么心痛的,舍不得他衰老的时间,就在几天里被病魔夺了大半去。很快就是新年,我和父亲在重症监护室里一起度过,我对他说,爸爸,我爱你。

元宵过后,爸爸经过化疗病情得到了控制,开始渐渐地稳定下来,很多亲戚和朋友还有同学都来看爸爸,后来他也来了,和他的女朋友一起,他应该是真的关心我们,前前后后来了好多次,我一心都扑在父亲的照料上,并没有对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感到多少难过,所幸,几个月下来,爸爸的身体一点点恢复健康,医生宣布再观察一周爸爸就可以出院了,我好像幸运地又被上帝赐予了重新希冀未来的权力。

那天晚上,我收到他的短信,希望我能来参加明天高中同学组织的郊外露营。我想见他,又害怕见到他,我仿佛犹豫了很久,但如果你一眼洞穿了我,就会知道,我只是在躲避自己的内心,半个小时后,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又给护工阿姨交代了一些事,便回了他没问题。

林夏又一次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睁大的瞳孔里满是惊恐,像是预知了某种结局,她大口喘着气,有汗水也有泪水流进了她的嘴里,几分钟过后,她伸出左手,熟练地拿到了床头柜上的酒石酸唑吡坦片,把剩下的全部倒入了嘴中,咬了咬,混着汗水泪水吞了下去。

她沉沉睡去。

当大家从大巴上下来时,都忍不住感叹选对了地方,略有起伏的草地连着平静的河面,环境愈宁静,我却仿佛愈不安,天色渐暗,却仍能分辨出天空慢慢聚拢的乌云倒影在河里,看过去像一团黑色不见底的漩涡,我的心口一窒,像被什么紧紧揪住。他在离河边很近的地方搭着帐篷,偶尔停下手中的动作寻找她的身影,他对她笑起来时我隐约中还能看见那个酒窝,美好地一直在那里,我戳不戳,它都不会消散。

所幸乌云只是越积越密,我们的烧烤接近尾声时河面也一派平静。在这紧张而又温柔的天色下,大家的兴奋度被刺激到了最高点,我想起了高三那年的元宵晚会,像一个美好又让人心碎的童话。剩下的木炭在炉子里高调地燃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在空中爆破,是躁动的美丽,他们贴近的脸被火光照耀得一明一暗,我握紧的手开始一点点松开来。

到了凌晨,大家都已经酣然入睡,我转过头看见熟睡的小郑,蹑手蹑脚地起身,河面依然平静,我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想给父亲打一个电话,又犹豫着他应该已经睡了。我的左肩突然被人一拍,回头一看,却是他的女朋友,我一愣,尴尬地笑了一笑,生硬地说了一句你也没睡啊,她丝毫不带玩笑意味的表情让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喜欢他,从高中我就知道,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接着说,也从那个时候,他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当时我简直恨死了你看他的眼神,你掩饰得很好,但是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却非常清楚,你爱他,很爱他,有时我来你们班找他,我看见你匆匆看向门口又匆匆收回目光的动作,我知道你在确定是不是我,也知道你确定以后的痛苦,我以此为乐,所以我喜欢拉着他在正对你们教室的悬铃木下散步。他虽然无数次强调对你是妹妹的情感,但我太害怕失去他,你让我觉得他可以对任何女孩有不一样的感情,我们五年来,一直在这样的猜疑中维系感情,说了这么多,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想告诉你,他不爱你,他爱的是我,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吧。我怔怔地望着她,仿佛忘记了如何说话。乌云忽然之间将蓄了很久的雨水倾盆而下,河面不再平静,她流着眼泪,在黑暗中抽噎着,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心痛的抱住她的画面。我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医院打来的,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手指颤抖着滑开屏幕。



林夏是吗,你父亲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去世了,我们也很抱歉,你尽快回来处理后事吧……



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五岁,有个叔叔蹲下来轻轻抚摸着我得脑袋,他的笑像是有魔力,一瞬间就融化了我的防备,我看傻了,他的嘴唇突然动了,说着什么,还是对我说的,说了什么呢……我想啊想,期间我听见一声不和谐的尖叫,我皱了皱眉,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示意我不要皱眉,我就开心地笑了,我又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但我不在乎,我只想抓紧现在的美好。可它还是很快被谁打破,你会游泳你快去就救她啊,我才五岁,有个声音居然告诉我我会游泳,我转过身,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我就难过得无以复加,他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地摇着我,他是谁呢,我的眼泪没有预料地流出来。我突然想起那个叔叔说的什么,我当你的爸爸吧……以后我来保护你,我不受控制地大声叫了出来,不要!他突然也哭了,我看见他跳了下去,又是扑通,我的心抽搐般的痛,徐离,徐离,我的嘴里一遍遍说着这个名字,可是我一想他,那个人说要当我爸爸的人就越来越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心好痛,好痛,它跳得越来越慢,仿佛就要得到解脱。

十一

可是我并没有得到解脱。

父亲的葬礼很简单,我又见到了父亲的那个表哥,没想到他也轻轻地摸我的脑袋,眼睛里有熟悉的温柔。他说,他真的很爱你,当初他把你带回家,我们都强烈反对,但是他说,那天他站在街角,一眼就被最角落的那个小女孩吸引了目光,他说你是那么坚强,又是那么令人心疼,他想了想又说,你不是坚强,你只是习惯了伪装,伪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伪装成不需要别人施舍的样子,在那一瞬间他就突然生出想要永远保护你的念头,十多年来他每天都在践行诺言,谁想到,会如此不幸,他那么爱你,走前一定很难过……

我在父亲的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色菊花,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我撑起伞,往外走去,一步一步,像是走完了一生。

在路的尽头我又想起了他,他被水淹没前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恨你。

他的表情是狰狞的,一点也不像这张照片上那般美好。

十二

天气终于转晴了,无数灵魂在大街上负重前行,我看着镜中,认真地剪掉了所有的头发,我觉得好冷,将冬天的被子裹在了身上,我躺在床上,开始一点一点失去意识。

就叫林夏怎么样,喜欢吗?

你叫林夏是吗,你好,我是徐离。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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