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农历腊月初八,陈家最小的儿子陈忠央出生。五儿一女,存湖心满意足了,对得起陈家祖宗,不过如何养活这一大家子也是摆在眼前的切实难题。老大忠返已经十五岁,最小的忠央才刚出生,十几年来李气娟基本都在重复怀孕生产带孩子的过程,存湖则是年后外出年前归家,一家人难得在一起生活。沉重的生活负担压得存湖喘不过气了,才刚刚四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要老了不少。夫妻俩期盼着孩子们快些长大,5个儿子也许可以支撑起家庭的重任。
忠央满月,存湖招待前来祝贺的客人,溪美黄家齐是存湖在吕宋的朋友,他早早的就来了,早先和存湖闲聊知道存湖有个10岁的女儿陈罕,今天一方面是来喝满月酒,更主要的是想和存湖结成儿女亲家,他的二儿子和陈罕年岁相当,早早结个娃娃亲,等孩子大了知根知底也不用烦神。这种事气娟是插不上嘴的,只是就这么一个女儿,气娟更想就嫁在本地,虽说她也是山里嫁来的,溪美其实离着也不远。陈罕只有10岁还只是一个孩子,一切都还早,存湖气娟也就随便应付一下黄家齐,接着招待别的客人去了。几年过后陈罕还是嫁去黄家,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才去世。
闽南地区冬天是短暂的,正月十五再一次家家迎接玄天上帝的巡视,依旧香烟袅绕,鞭炮齐鸣,刚满月的忠央似乎对这喧闹毫无感觉成天呼呼大睡,气娟似乎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孩子了,比起哥哥姐姐对小儿子格外的宠溺。正月过后,存湖还是决定去南洋,家里的农活基本忠返包齐了。存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适应在莲塘的生活,也许孤独惯了,妻儿反倒成为陌生,对待这个家庭的责任好像就是每年把在外省吃俭用赚到的工钱带回家。正因为如此,多年后几兄弟对父亲记忆都很模糊,记忆中家里的主心骨就是母亲。存江存湖两兄弟给陈家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无子无女在莲塘孤独一生,一个有儿有女在海外孤独一生,两兄弟唯一让陈家后代记住的就是那个买了别人一半院子所谓的陈家祖屋。
时间飞快,忠央两岁了。存湖气娟两口子正忙着操办忠返的婚事。这时的陈家条件要比存江存湖兄弟年轻时候好一些,新媳妇是邻村人,和忠返同岁。存江已经是学校老人了,原先的老房子就给忠返新婚夫妇一间当新房,几兄弟动手把老房子修整一下,披红挂绿弄了一番,陈家大儿子娶亲,自然招待亲朋热闹一番。新婚之后气娟带着新媳妇去顺泽宫去跪拜玄天上帝等三位菩萨,寄望能赶紧给陈家带来子孙。忠返结婚后也没有分家单过,新媳妇帮着气娟操持家务,这时闽南地区很普遍的情况,早些年间只要父母在兄弟基本都不会分家,一般都会在父亲去世后兄弟才会分家。忠返的妻子很乖巧,气娟很喜欢,家里大小事情多是让她去处理,自己的小儿子也才两岁还没断奶,有个人帮自己自然更好,自己就可以放心的继续做个好母亲。
忠返结婚这一年中国出了大事,七七卢沟桥事变,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北方、上海战火纷纷,只是闽南乡间没有什么感觉,生活依旧不紧不慢的过着。寂静很快被打破,陈家来了一位熟悉的小朋友,忠才的朋友陈守山从台湾来到莲塘,此时的陈守山一身戎装,成了国军军官,七七事变之后,守山和几个朋友一同偷偷跑回大陆参军抗日,并跟随李友邦将军参加台湾义勇军。他其实回来一段时间,这次特意来莲塘给爷爷扫墓,。听到守山的自述,忠才一时也是意气风发,这些年他也算是村里的一号人物,吵着也要去参军抗日,母亲只好找来存江劝他,存江一直身体不好早就没了往日的豪情,这名义上的父亲苦苦哀求,总算打消忠才报效国家的念头。
陈守山告别莲塘跟随队伍去往江西,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莲塘。忠才送别好友,依旧干着他倒腾盐米的买卖,短暂的平静生活很快就被打破,日本人占领了厦门,泉州顿时乱成一团,各种声音纷至沓来,莲塘离着县城很近,有些暂居县城的莲塘人已经逃回来避祸了。一时间战争仿佛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