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只要加上了时间,就会变得特别残忍。
转眼,就是2023年的夏天了。雨说下就下,风说刮就刮,雷说打就打,蛐蛐、知了,雨后的青蛙呱呱叫,路边的野草一场雨后都更加茂盛。汗如雨滴、骄阳似火、酷暑难耐,似乎再找不出可以用如此极致、热情的字眼去形容的季节了,也许正因为此,令小曼起小就无比喜欢夏天。童年里,欢快、雀跃的事情也总是发生在夏天,大约因为有一个似乎天长长地久久的暑假。
懵懂的少女心事,也萌发在夏天,如今想来这竟也已是10年前了。怎么不叫人心疼呢。“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以前的人,多会写。少女心事,和夏天,怎样想,都是美好的代称啊。
2023年8月19号,距离林雨主动斩断和令小曼的关系,整整11个月了。令小曼,也不知道,这11个月,是消解了过往,还是封印了过往。日常的工作、生活,令小曼像往常一样,在外人看来,是依然得专注与用心。生活,照说也是有起色的。北漂了10余年的令小曼,落了户口,买了小窝,工作也获得了一些官方认可。她尽可能地让自己轻快地去过每一天,一件件地处理工作,一点点收拾自己的小房子,看书,养花,逗猫,跳绳,弹琴。她自律地做着一切生活和工作,却无法让自己心内的挂牵与思绪说停就停、说散就散。这几天,发烧、感冒的她,迷迷糊糊昏睡中,总是浮现林雨删掉她微信前的最后一句话“谢谢美意,我热爱单身,享受自由,厌恶传统,拒绝习俗,最后的最后,祝你幸福.”。
令小曼无数次和自己说,你喜欢别人,别人不喜欢你,你不能强迫别人去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啊。别人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你。你就继续你的生活啊。
可是,思绪仍旧如同无绳的风筝,飘忽不定。她能做的就是,看到自己飘忽的思绪,不逼迫自己、不批判自己,拉回意识,继续做手上的事情。这样就会好一些。这个夏天,令小曼像是自我放逐一般,没有回家,就是待在自己的小窝,独自地生活。间或跟团出去了几次,这样有组织又有距离的活动,她觉得挺好,有组织就不致于完全孤寂,有距离就有足够的空间让她在人群的喧嚣中保持内心的清冷。看着辽阔的草原,令小曼的心也无比辽阔,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任何她不能容纳的事情。与团友嬉笑怒骂、与羊群牛群共奔,谁也不知道她是谁,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谁,她也不知道她在想着谁,就这样,时间一点点往前走,一切似乎都越发明朗。令小曼本来就是一个明朗独立的姑娘啊。
喜欢上一个人,怎么会不快乐呢。那为何会痛苦呢。是妄念啊,是自以为如何的妄念,是不自觉把自己放在被拣选的位置上的心态,是不自觉地把喜欢的人放在一个至高位置之上的朝其努力的姿态,是想要缩减客观差距而不断努力却也不得的失落,是比较是分别心,是自以为的自己该如何才能够与其并肩的想象,是只看到别人忘却了自己或是过分看重自己而忽计了别人忘却了关系的本质是我与他者并存,是喜欢上一个人时的惶惶与局促。这一切与任何人无关。只与自己相关。
“如果我完全独立,又怎会在强者面前卑怯。如果我完全接纳自己,又怎会耿耿于怀自己的表现。”,令小曼,想着这些....
人就是这样,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就又阻塞了。绝对的杀伐果断、雷厉风行,这样的大女主标配性格,只存在于小说里。生活中,谁不是一点点地坚强、果决起来的。小说,会告诉你,经历某次事件,主人公从此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潇洒江湖再无半点儿女情长。那终究是小说。人就是人,就是一点点地做。表面上不矫情不拧巴,心底里的事终究要靠耐心和时间去消解。
正如,2021年8月之后,令小曼一直告诉自己:Be patient towards all that is unresolved in your heart. 。就是耐心一点,平和一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终会有你准备好的时刻,想放而放不掉的事终会有悄然不在的时刻。
有时候,令小曼完全跳脱出来了。竟然有些好奇,想要知道,暗恋这件小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被暗恋者又是如何想的。一厢情愿也有一厢情愿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啊,那么这是如何发生的呢。像一个研究问题一样,令小曼想做一个研究,做一个访谈,访谈一下被暗恋者林雨是如何看待暗恋者与暗恋这件事情,访谈一下那个过往的自己。被暗恋者毫无触动,这也值得书写一番,因为只要是真实的,就是有价值的。
可是,令小曼还是会难受。
她明白,很多难受,只是因为共情太多、投射太深、记得太牢。2014年秋天一个下班的晚上,令小曼和前台的同事一起出公司步向公交车站,同事八卦起林雨,说道:“林雨的女朋友,是他的学生,去国外留学了,林雨还给她钱,可是女朋友毕业了也不回来,也不说分手。林雨说,他要找女朋友,要找北京的,因为他的身份在美国。只有找北京的,他才能落下来。”
“他女朋友一去不回。他还给其费用,说明他们之前感情一定很好。他一定很爱她。..... ” 令小曼,一想到这些,就刺疼。一疼,林雨多伤心、孤独。二疼,林雨多爱他女朋友啊。可是,令小曼又能抽离出来,“这和你有关吗。你何必又因这道听途说的事而浮想联翩、自寻烦恼。他爱不爱他女朋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你听说的时候,都是人家过去的事了。你现在还在想。这可真是。圣母心。照顾好你自己吧。”
夜色中令小曼,听着同事的话,微笑着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想着,“他要找北京女孩啊。我要是有北京户口该多好啊....” 如今,令小曼有了北京户口,林雨已经不在北京了,去海边城市和家人团聚了。
25岁的令小曼,听到这些,心里好像没有太多浮动,面上就更是无一丝波澜,可是这些话却一直留在了她的心里。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八九年过去了,她还记得。她记得的还有,一次在办公室,令小曼在电脑前做着课件。一会儿,老板李校和林雨一起进来了,两人随即坐下,就聊了起来。
“林老师,咱们一起合作怎么样?”
“李校,我只会教书。”
“那林老师,有对象没?” 果然女人爱八卦。
“李校,我已经定了。”
“哦,那,好。”
二人就起身,出了办公室。
“定了,已经定了....”,这是令小曼第一次亲耳从林雨口中听到他关于自身情况的说明。令小曼,心底里重重地沉了一下.... “只会教书”,真谦逊啊,一点都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