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六年的春节,我中专毕业,分配在浙江省余杭县闲林埠(原属于余杭县,五十年代末归入杭州市)工作。这是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回家时途经杭州,给年迈的姑丈买了些茶叶。姑丈是教师,喜饮茶,当我年幼时,曾随姑丈到茶馆饮茶访友,常用的是红茶。限于经济条件,姑丈家饮用的红茶大多为价值较低的茶。
当时,我买了红、绿茶叶各四两(老秤),即现在的125克。绿茶为一级狮峰龙井,每两六角;红茶为一级红茶,每两二角,分别用红、绿纸盒盛装,而那时我的工资为33.39元,而绿茶的价格每斤约十元,是当时的上品。
在我第一次买茶是在一九五六年,却在一九五五年的夏天,才真正认识茶树,山丘上一丛丛的灌木,那正是茶树。有茶农正在采摘茶叶,原来茶叶又分春茶,夏茶,秋茶,以春茶为最佳,其时正值夏天,茶农们不是一片片地采摘,而是一枝条、一枝条地撸下。以后又听到有关茶叶加工的“杀青”、“搓茶”等,但至今不知其义。
一九五六年秋,我入学浙江师范学院化学系(浙师院在一九五八年并入杭州大学,九十年代又回归浙江大学),校区部分在六和塔旁,解放前的之江大学内。一九五七年春,当时提倡勤工俭学,由学校共青团团委组织学生采茶活动,因而就去九溪附近采摘新茶,按茶农要求须一叶一芽采摘,那时茶树的管理也很粗放,有的茶芽很大,有的还很小,学生采茶也实为应景而已,但毕竟也经历了一次采茶活动。后来才知道茶叶按“一叶一芽”加工的称为旗枪,而两叶一芽的则为另外品种。这一年还曾试图去“龙井”游览,与同学沿九溪而上,但由于山路曲折,又无路标可循,未能到达目的地,走出山来却是满觉陇附近的水乐洞,绕了大大的一个圈子。
也是在这段时间,偶然来到虎跑泉对面的玉皇山西侧,见到了正在炒茶的场景,一排小灶,一个个小锅,一人一锅地炒,锅中茶叶不过一把,边翻炒,边揉压,最后形成长长扁扁的龙井茶。后来才知道,龙井茶的炒制十分讲究,基本操作分抓、抖、搭、抹、捺、推、磨、甩、压、扣十大步骤,形成光扁平直的外形,有色绿、香清、味甘、形秀之誉,位列十大名茶之首。
那时我不喝茶,有时回到姑丈家中,偶而也喝点“剩茶“(即冲泡过多次的茶),那时给我的感觉是清凉,甘甜,十分爽口,不过多喝上几口,没有嗜好。
转眼到了一九七十年代,一次出差去安吉,其时文革未结束,各式物资供不应求,我认识一个蔡姓的朋友,言及当地可以购得白纸,对学校来说无疑是个喜讯,于是不管路途遥远,乘车前往安吉蒋村。安吉是以竹闻名的竹乡,还有就是茶叶,除在朋友家吃住外,他还赠我一些自制茶叶。在回县城地铺时,在市场也买了一些叶片较小颜色深绿的茶叶,这种土制的茶叶被称作炒青,叶片上能见到点点白斑,每斤不过二、三元。后来才知道有茸茸白斑的是好茶。几十年后安吉茶叶成为名茶,其中更有“白茶”为送礼佳品。据说安吉白茶的元祖,是在海拔八百米以上的天荒坪镇大溪乡一棵珍稀白茶树,是一种罕见的变异茶树,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用枝条培育逐渐大面积栽种,安吉白茶其春茶幼嫩芽叶呈白色,尤以一芽两叶时最白。
因为有了朋友的馈赠茶叶,于是就在当年乘凉之际,泡上一杯,享受习习凉风的同时,享受茶之韵味,不过,由于在傍晚喝茶,却带来了夜不入眠的后果,体验到茶叶提神的作用,而且自此不再在临睡前饮茶,特别是原泡茶。
过了约十年,一位新昌籍的士兵,给我送来了他家乡的名茶——珠茶,这位士兵因为我为他入学军校补课而认识的。“珠茶”颜色深绿,外观似珠,据说加工后用手工分拣,珠小更优,是当时浙江省的银奖产品。但随着岁月的流去,产品的更新,他在九十年代来上海看望我时带来的却是“大佛龙井”茶。新昌大佛是浙江著名的风景名胜,大佛依山凿石,历经三十年而成,高有十三米,气势恢宏,茶叶用他命名,更具宣扬效果。
一九八四年,我调回上海工作,环境变了接触的茶叶也就多了,其中最多的当属黄山毛峰,毛峰茶其实也是总称。一九九十年代去黄山,游太平湖,在游船品赏了为其珍品的“太平猴魁“茶。纵观黄山茶似乎没有一叶一芽。或两叶一芽的特色,但外形曲折如干草,一望而知。
一九八五年我去庐山疗养,赏游庐山风光,庐山“高山云雾茶”为其名茶,色泽深绿,叶片细小。高山之上,气温低寒,茶树也不易发芽,山下也许早已成片采摘,而山头可摘之叶仍为稀少,正如白居易游庐山大林寺所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因而高山之茶,更属稀贵。当写到此处时,我忽然想到:浙江“开化龙顶”茶也生在高山之上,叶片小而绿,大约高山之茶均好。
一九九十年代,我品尝了产自苏州东山的名茶“碧螺春”,东山是在太湖中的半岛,得湖水滋润茶树,加上炒制方法独特,此茶“碧绿生青,卷曲如螺”,被康熙赐名“碧螺春”。冲泡时香气满溢,使人心醉。二〇一一年春,适值春游至东山,漫步在古村落之中,其时也闻到阵阵茶香,处处可见设摊卖茶,真茶乡也。
江苏溧阳,为溧阳茶原产地。新世纪初曾去句容茅山游览,回程经溧阳游天目湖,湖中游览时,登湖中茶室,茶室为游客表现“茶道”赠饮溧阳茶,五十元可买两罐,但几年以后,溧阳茶名声大振,“尝鱼头,品白茶”成了众所周知的广告语。但此白茶是否与安吉茶同源,则不得而知。
……
我国长江以南,丘陵地带,均宜于茶树的生长,由于茶树的品种和加工方法的不同,因此在南方各省不乏各式名茶,如福建的铁观音,云南的普洱茶等,均为茶之珍品。
几十年间,见识了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茶叶,也品赏过许多种茶味,一杯清沏的茶汤,一股淡淡的幽香,开启生活的每一天。
2012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