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薄阳穿过干燥的空气懒懒照进车窗。窗外汽笛声与两侧楼盘施工的敲敲打打裹挟于尘土中。儿子已在我怀里安然入睡,道旁树影晃着他稚嫩的小脸。
我突然对专心开车的老公说:“放一首江美琪的《想起》吧”。
老公摸索着连上手机蓝牙,鼓捣了一番,细碎轻巧的钢琴声在封闭的车内响起,像四月夹带着橡树芳香的微风扑面,像温婉的旧时光姣好地踩在心弦。
“刚刚风无意吹起,
花瓣随着风落地,
我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
闻一闻茶的香气,哼一段旧时旋律,
要是你一定欢天喜地。”
大学时代与它初次邂逅,闭上眼睛,我想起了沁甜温暖的风,一如江美琪擅于抒情的绵柔嗓音,没有韩雪同名歌曲里的悲苦,只有万般温婉,温婉中道不尽的遗憾与感伤。
那段时间喜欢按歌手分类找歌,《夜的诗人》,《那年的情书》,不够《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热门,但都带着江美琪特有的柔情。
“你的世界,但愿都好。
当我想起,你的微笑。”
当时只是喜欢它们的旋律 ,胡乱感知着曲中人的怀念与忧伤。
不久后一段感情戛然而止,在最敏感最简单的年纪,原本的快乐美好一瞬间消逝,独留下失落城市的残垣断壁。
于是听丁浩然的《离开以后》,听陈奕迅的《不要说话》,席地坐在倒映着校图书馆的湖边,大口吞咽啤酒,以衣袖拭泪,听江美琪唱:
”命运,插手得太急,
我来不及,全都要还回去”
终于尝到歌词里和啤酒一样的苦涩,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年少无知时的积累似乎都在为日后某一刻的心碎做准备。
此后时光荏苒,换过无数歌单,却总能于千万首歌单中找回它,细细品味,掺杂着轻飘飘的回忆。
这大概是每一个人都经历过的,总有一些歌使我们时时记起,唱歌之人未必是我们最爱,歌中故事未必与我们重合,但它们和曾经的生活交织,缠绕,融进了我们的血脉。
为人妻,为人母的这两年,蓬头垢面地扎进不再听歌的琐碎生活,偶见树叶洋洋洒洒扑落一地,会不自觉将它哼唱。就像电影《头脑总动员》,大脑喜欢毫无征兆地从时光货架上拿出尘封的碟片,当音乐自耳畔往脑海中倾泻奔涌,周围的一切都不再真实。
我忽又重返旧日校园,重新变回那个仰头驻足于落英缤纷下的少女,在温暖的春日,衣袂飘飘,对未来充满期待,对往事常怀感伤。
“花季,就算会过去
今年,明年,有一样的风情”
事隔经年,前尘往事早在歌声里沉淀,当时以为沉重的,已被远远抛在身后,无迹可寻。抬眼回眸间,已是另一番风景。
从此不再为怀念谁人,不再有遗憾心殇,有的只是对时光的感怀,对生活的敬慕。当风再起时,只微抬眉梢,平静地对身边人说:“给我放一首江美琪的《想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