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孙的名义
“呼呼---嘭”风和日丽楼盘上挂的广告牌挣脱了钢丝的束缚,啪地一声落在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面前。老人被这突然间的惊吓昏了过去。售楼大厅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讨论着一个话题,楼房要开盘了。
轮椅上的老人是宁老汉,今年八十有三,老伴去世了七年,他也在轮椅上度过了七年,老伴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很大,常常夜不能眠,有天晚上又想老伴了,就想走出来看看,不料被院子里的凳子绊倒,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轮椅。他给自己的四个儿子起了富有深意的名字,老大叫泽荣,老二叫泽华,老三叫泽福,老四叫泽贵,还有一个结婚时老伴带来的闺女秀英。虽然这秀英不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可是老伴去世后,她也没有少来,周末来洗洗被单和衣服,在做些可口的饭菜。老人感觉有点对不起这闺女,相比这四个儿子,他觉得欠这闺女的太多了,从小也没有过正眼相待,可是闺女一直把他当成亲身的父亲,老人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青岛的风今天特别大,穿紧了羽绒服,还的带好帽子,扣紧了衣扣才敢出门。风和日丽小区这几天要开盘,也是他们这个村的回迁房,老老少少这几天都聚在了这里,讨论着,想象着。今天的风这么大,也没有能阻挡村民们的热情,上午九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宁老汉可不是来凑热闹的,他是没有办法,被两个儿子推过来的,说是要在什么合同上签字,没有老人的签字就分不到房子。这不儿子和媳妇都在大厅里,他不想进去,人太多了,也不方便。就坐在轮椅上,看看周边,可是这风实在太大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牌子从天上掉了下来,想喊没有喊出来,想走又走不快,他不知道怎么的就闭上了双眼。
“快来人哪—这老人怎么了?”不知道是谁最先喊出声来。这一声喊,引来了很多人围观,老大老二和老三这时也想起了亲爹还在外面。掐人中,摸脉搏,打电话,老人家这一家人顿时忙乱了,120 来了摇摇头,老人已经走了。
闻讯赶来的女儿跪倒在父亲面前,那个声音发自肺腑的嘶喊“爹啊,你怎么走的那么早,还没有来得及在看女儿一眼,你就不能在等等让我好好照顾你几天?你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呆着,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也想住高楼?为什么我要接你到我家,你一百个不情愿?”听着那个哭声,左邻右舍都红了眼圈。
老二和老三家在忙活着后事,老四一家在从北京往回赶,大儿子守在灵堂面前,唯独不见大儿媳妇的面。老人瘫痪以后,行动不方便,四个儿子商量过后,决定由老大一家照顾老人,其他三家每个月500元生活费和给老大的护理费,至于医药等额外开支由四家平摊。这一日三餐,洗衣做饭就成了大媳妇的分内事。可是这一照顾就是七年,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大媳妇也从来没有过抱怨。可是自从房屋开始拆迁,左邻右舍你一句他一言,都说大儿媳妇对老人付出的最多,老人应该给大儿媳妇一套房产。可是老人觉得既然都是儿子,那就四个儿子平分吧,好也罢歹也罢,自己的儿子也不用讲那么多了,何必要分出个远近呢?其他的房屋拆迁补助款就交给儿女吧,虽然不是亲身的,但也得给她妈妈一个交代,要不都没脸和她妈妈相见。
可是不知道从哪天起,大儿子媳妇就觉得自己吃亏了。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很难扭转,泽荣给她做了那么多了思想沟通,没想到被骂成了没本事,没出息,比不上老二老三和老四。虽然思想上没有想通,可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老人,只是希望老人能有所改变,可是谁能想到?这冬月的风,怎么就今天这么大!怎么就偏偏把牌子刮断了!怎么就偏偏掉在老人面前!怎么就把老人给--。
老四毕业以后在北京发展,前几年老人身体还好的时候,也接去了不见转转。可是老人不愿意,说天天蜷在楼上不习惯,白天家里也没有个人陪伴,左邻右舍谁也不见面,就是见了面,谁也不认识谁。在住就要憋疯了,老四没有办法,只得把老人又送了回来。可是这一回来,没有看到大嫂的面,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想想自己的小时候,多半都是大嫂照顾自己,自己的年龄比侄子也就大了三岁,要不是大嫂把自己和侄子一起抚养,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老四在村子里找到了老大媳妇,“爹走的时候,我也没有来得及见上一面,这些年多亏有你照顾,要不老人也不能活到今天,今天他走了,你不出现也好看,别人会说什么咱先不管,七八年都照顾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至于爹留下的那些房款,我的那份都给你了,二嫂三嫂也不会有意见,我的钱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快回去吧,在晚了,就很难再见老人一面。”
风似乎小了一些,开发商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牌子挂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