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辰,我告诉你,此生一世,你是逃不掉的,若来世有缘,我必定与你两不相欠。
当风雪吹到洛凡辰的脸上时,他觉着这次委实不该来。
洛凡辰来南阳,主要是因为前几日他与丘晏染打赌输了,这丘晏染呢,是个不着调的公子哥,也是北城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提起丘家二公子,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因而洛凡辰刚到北城时,好友便告诫过他,切勿与丘家的人亲近,更要提防丘家二公子晏染。
洛凡辰想,自个在险象丛生的平洲都能过的好好的,到北城也是个弱无禁风初来乍到的嫩头小子,怎么会与北城风流的丘二公子有关联,是以,他虽记着好友的叮嘱,却并未放在心上。
那日洛凡辰将刚种的梨花浇水,门便被一阵大力敲得劈啪作响,小小的一扇朽木门似要被砸出一个窟窿;洛凡辰想,谁这般无理,不晓得这门很不经打么!
“谁啊!”说着便打开房门,这一打开便将他吓了一跳,外面站着一排青壮年,瞧摸样,与他自个差不多大。
“大胆,见着咱家公子也敢这般无礼。”其中一名穿着很是精致的青衣少年对着洛凡辰大吼一声,洛凡辰眉头皱了皱。
这时,哪位公子开了尊口。
“怎得,北城那家我是进不得的?”洛凡辰乍一听,觉着很是好听,堪比女子的声音,再一听,顿觉气血翻滚。
想那洛凡辰虽不是大富人家,却也是个好脸面的,被人这么欺辱,身为读书人,觉得很是丢面子,是以,洛凡辰底气一足,脖子一耿道:“倒也不是,只是家中简陋,公子这般身份的人,想来不肖于此。”
“大胆。”那青衣小斯有是大喝一声,将洛凡辰那一丝丝的底气给吓掉了一半。
“算了,你们回去吧,我与这位洛公子叙叙旧。”说罢,一袭紫衣落入洛凡辰的双眸。
洛凡辰觉着,活了快二十年了,从未觉着谁张的这般好看俊俏。
洛凡辰瞧着丘晏染入了魔,一时间竟忘了,方才这人差点拆了自家的大门。
“瞧够没。”那人不知何时站在梨树旁,小小的树苗立在他欣长的身前,竟觉得很是奇妙。
“丘二公子,敢问到寒舍可有事?”洛凡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己,面上却是一派淡然,瞧着哪位公子更是寡淡。
丘晏染勾起嘴角,那弧度恰到好处的停留在脸上,温瑟的眸子染上一层笑意:“洛--凡--辰。”他轻笑一声道:“我本是个惜才的人,听闻公子见多识广,故而如此无礼的来叨扰公子,公子可别放在心上的好。”
洛凡辰也学着他勾起嘴角,又觉不妥,便又将嘴角放下来,舀起一勺水从树苗的顶浇到了尾,水珠落在地上,开出一朵稍移的美艳:“呵!这北城也是公子的地方,小民怎敢埋怨。”
那日送走丘晏染后,洛凡辰坐在院子待了许久。
明月高挂,冷风吹来,他才恍然,寒秋过半,北城也是个较冷的天啊!
第二日,天还未亮,那扇小木门就被拍向了,瞧着架势,除了丘家那些人还有谁啊!
洛凡辰气恼的将们打开,果然是昨日那个青衣少年,洛凡辰按住胸口涌上来的狂躁道:“有事?”
“昨日我有所莽撞,还请公子见谅。”那青衣少年直直的站在门口,语气也是一种僵硬,洛凡辰想,见谅,怎得不见谅,若不见谅,你还不得把我这屋子给拆了啊!
洛凡辰道:“公子说笑了,昨日之事已过,定当忘记。”说罢便要关门,谁知那青衣少年拦住了要关的房门;洛凡辰无奈道:“可还有事?”
青衣少年有些不大好意思道:“今日我家公子请公子过府一叙。”
洛凡辰道:“如今天还未大亮,你家公子是怎得了,莫不是快要离去了吧!”
这本是一句气人的话,本就是洛凡辰有意说的,谁知他刚一说完,那青衣少年便跪了下来:“请公子前去瞧瞧我家公子吧。”
这可把洛凡辰给吓了一跳,可别昨儿个进了自个家,人家就不行了,是以他进屋拿了件外套穿上,便跟着青衣少年去了丘府。
偌大的门庭,两座石狮子威严且隆重,果然是北城最为富裕的人家。
洛凡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丘府,只记得,自己醒来时是躺在一张很是柔软的床上,温暖和轻柔,如果不是那道滑腻的声音出现,洛凡辰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洛凡辰半眯着眼轻声唤了句:“丘二公子……”
这可在丘晏染听来很是了不得的,瞬间丘晏染的心便一阵荡漾,他如玉的手轻轻拂过洛凡辰的发丝,洛凡辰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
“丘晏染,我……”洛凡辰在心里想,自己怎么这般无用,竟着了丘晏染的道,看来这北城是待不下去了。
丘晏染静静的瞧着洛凡辰:“怎得,瞧见我很是开心?”
此后,丘晏染时时刻刻于洛凡辰,生怕他一个眨眼人便不见了。
前些日子,丘晏染拉着洛凡辰的手道:“洛凡辰,听闻平洲有位很是了不得的人物,据说姓洛,名字里有辰,想来是你吧!”
那日阳光正好,可却耀眼的另洛凡辰睁不开眼,洛凡辰瞧着金丝底下闪耀金茫的人,总觉得一直以来的担忧的事成了明面上的事,他一直在逃避却一直在想起,洛凡辰不知此时的心情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缓和。
“平洲城内,前些年出过一些大事,听闻是这位洛公子做的。”丘晏染依旧顾自的说:“可这位洛公子,从没有人见过他的面目,更无从知晓他的行踪,可前段时间,我得到密报,说洛公子到了北城。”
“前些年?”洛凡辰道:“前些年平洲城出了什么大事,我怎得不知。”
丘晏染道:“前些年平洲城有过一场大旱,那场大旱死了很多人若不是洛公子出现,平洲城应当不会存在了。”
丘晏染说这些的时候,仿佛在讲故事,可这个故事太过虚幻,洛凡辰半晌才反应过来,洛凡辰微微笑道:“是么,想来那场大旱另平洲城元气大伤,不过如今好了,灾难已过,好事便会来了。”
丘晏染盯着洛凡辰,似要看透他,如今他才发现,自己与洛凡辰相识已有半年,却从未看清他,他心中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过往自己也无从可知,想到这,丘晏染觉得有些怕,怕眼前这个少年,一如当初一般悄然离开,一如当初一般来不及告别,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呢!应该做些什么。
丘晏染想,我不想知道前些年平洲城的事,也不想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更不想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自己,而今他脑海中出现的,是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一如当初,即便是留在自己身边也可,看着也可啊!
“阿辰,若是有一日……”丘晏染不知该怎么说;自己怎得这般感伤啊,心中自嘲一笑,觉着越活月回去了。
洛凡辰道:“阿染,若有一日,你要离开,我定是不会拦着的。”
便是这日,丘晏染说,若是晚上无星无月,便要洛凡辰陪自己去南阳,洛凡辰瞧了瞧阳光明媚的天,又瞧了瞧和煦的风,便一口答应了,谁知没一会,天空便起了乌云,洛凡辰心中直骂自己倒霉。
“阿染,你要带我去哪啊!”洛凡辰喘了口粗气,停下脚步,瞧着这白茫茫的雪,从口出呼出的气都是白的。
“你瞧见没。”丘晏染指着不远处一座小亭子道:“那处,我带你去看雪,在哪里看雪很美。”
洛凡辰觉着自己还在梦里。
山顶的风更大了些,素白的雪盖住了原本落败的树枝,看上去很是素雅。
亭子里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四个茶杯,旁边有四个石凳,石桌旁有一个小火炉,烘烤的整座亭子很是暖和,似乎亭子四周有一张无形的网挡住了风。
丘晏染温了温茶杯,替两人斟了两杯茶,洛凡辰不大喜欢喝茶,可这茶闻着香甜,便不觉尝了一口,入口微苦,行至喉间便有一股甜泛上来,很是奇妙,丘晏染瞧着洛凡辰这番模样一如当初。
丘晏染抿了口茶道:“这茶,是用这里的雪泡的,千年了,都没有消过。”
洛凡辰听闻,一丝疑虑泛上心头:“千年?”洛凡辰放下茶盏,紧了紧披风,虽然不是很冷:“我听闻,三千年前,魔尊墨辰将这处地界封印,据说是为了一人。”
“是啊!墨辰为了一人,将这处封印,三千年来从未消融过,山下的村民世世代代守护在这,守护着这千年不消的雪,守护着这无人知晓的故事。”丘晏染又替洛凡辰斟了杯茶:“你可知墨辰为何要将此处封印?”
洛凡辰摇了摇头,南阳雪辰山他也是前些年在平洲城时听说书先生说过,具体如何,倒是未曾知晓。
丘晏染道:“三千年,魔尊墨辰偶然间得到一株梨木,这株梨木带着仙气落在镇魔殿,因着仙气,镇魔殿内镇压的上古凶兽逃了出来,四处横行,墨辰要天族相助,然天族一心想着除掉墨辰这个大魔王,故而相助之事一拖再拖,无奈,墨辰将上古凶兽赶到了南阳,他用一己之力封印了凶兽,自己却受了很重的伤,元神受到了凶兽的戾气侵扰,压抑不住魔气,他选择了将自己的元神驱散。”
“那你带我来着,是想做什么。”洛凡辰眼神冰冷的盯着丘晏染。
丘晏染道:“阿辰,我这些日子待你可好。”
“呵!”洛凡辰道:“自是好。”
“那你可愿……”还不待丘晏染说完,洛凡辰便道:“自是愿意。”洛凡辰的声音冷的如这风雪之下的寒冰。
“阿辰,我……”洛凡辰拉住丘晏染要说的话:“我知。”
这两个字如一把利剑穿透丘晏染的胸口,他知道这样做对洛凡辰不好,可是唯有这样,他才能见到他想见的人啊。
风雪似要吹透着个世界一般拼命的吹。
丘晏染瞧着那一袭灰白渐渐变成暗黑,心间莫名的一疼。
“云染仙君,你可还满意。”洛凡辰光洁的额头一道耀眼的魔气在闪耀,温雅的眸子冰冷异常。
“当年本座原本想舍弃本身从新修炼,奈何你们天族欺人太甚。”墨辰捏着那盏玉白的茶盏:“而今我轮回凡尘,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意欲何为啊!”他声色淡淡,却有种王者的霸气。
“你……你竟是……”云染仙君那是一个惊讶啊,惊的半晌都说不出话啦,只指着墨辰瞧。
三千年了,云染当初扔下那株梨木时,本就无意,奈何天道轮回无常,竟叫他结识了魔尊,初始他们只一起谈论压制上古凶兽,后来不知是谁的感情发生了变化,继而引发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当初若不是墨辰将上古凶兽赶至南阳封印,四界八荒岂有如今的太平,可若不是他云染在墨辰虚弱之时背叛,何苦来的这千年轮回啊!
“仙君是没想到还是想不到啊!”墨辰邪魅的双眸盯着云染仙君:“本座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当年那一剑,本座怕是没有了今日了。”
“阿辰。”云染声音有些暗压,喉咙似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本座的这处亭子你看着可好。”墨辰张开双手,迎风而立,霎时间狂风席卷整座亭子,暗黑的衣袍咋狂风中猎猎作响。
四界八荒之内再无魔尊墨辰,却又一个身披灰白衣袍的道长。
据说当时,魔尊以自身魔气为引,将云染仙君残留的上古凶兽的气息彻底清除。
在云染仙君彻底沉睡之前,他对墨辰道:“此一生,我不欠你,来生,不见。”
没有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