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潮湿拧巴的空气中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暑气正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没有任何遮挡的炽热阳光照耀着,思绪直往虚无中奔。
这是他第二次来香港,第一次是高三毕业,和最好的朋友来找刺激。青春总是需要饮料、烈酒来增添味道。他喜欢香港的一切:缤纷艳丽的夜景,肆意挥霍的金币,或冷或热的脸庞······层层叠叠形形色色如同泼墨般挥洒出对香港的渴望,自从他看了那部电影后,香港就是红指甲,一直在搔他的心。
他在最繁华的小吃街上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他看向那道淡漠的目光,却从中嗅到一丝诱哄。他心不在焉地咬了口同伴的章鱼小丸子,却被烫得口水直流,好不容易咽下后就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他住在60块钱一晚的小旅店,在那条幽深的小道尽头,他看见他用关节分明的手指摸索着上楼,香港的八月,焦灼是从夜晚开始。
他听见同伴鼾声渐响,遂起身,下床。穿过茫茫黑夜,穿过湿漉漉的地面,烧烤味和厕所味混杂的巷道,嘎吱作响的楼梯。他终于来到他的门前,他用敏锐的嗅觉感知到,他就在这里。
汗水交织成欲望,喘息相缠。他要他下床,“我想在香港留下。”相顾无言。很久以后,他冒出句“随你”。
他再次兴冲冲地奔入他的房,却发现他早已自杀身亡。他看见桌上的字条:在遇见你的前一秒,我准备卖完这个鸡腿就去死,看见你之后,我想还是跟你睡一晚再死吧。他从此开始流浪,再也没有回过家。
生活中充满了悲伤的隐喻,一事,一物一旦有了其特有的隐喻就会自带神性,自带诗意。他来到了世界的尽头——乌斯怀亚。“从这里走的每一步都是回家,可我觉得,这里就是家。一直心心念念的《春光乍泄》,心心念念的香港,心心念念的灯塔,我终于找到了。”蔚蓝的天际好像梦境,棉花糖般的白云朵朵相连。灯塔比电影好看,可这里再也没有一个小张在灯塔下笑得没心没肺了。
“你决定去死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他又去了香港,再也找不到那些廉价的小旅馆。香港变得更美了,更像他少年时代梦中的香港了,只有八月潮湿拧巴的空气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