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洁白的就是雪花,当最洁白的东西落入了地面上就变得不一样了。好像地面上的东西是脏垢的,或许是世间的人们总是把自己的外表装扮成带有泥垢的样子,或许更可怕的是把心灵上抹上了污泥 。
把眼睛遮住可以看不清前方的路,把过去遗忘了或许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皑皑白雪把路面盖住,无论是灰尘,还是来往的车辙印和脚印,都在这里消失在了视野中,好像这一切都变成了从没有存在过的东西。
人们没有看到的东西一般都会认为不存在,一般人们不相信的事情总是认为自己的耳朵是失去了功能。
沉默是雪天里人们的回应,雪上先有的那是动物的脚印,好像人们比动物还要胆怯,比生活还要可怕,似乎只要在雪中走过去以后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而人总是生性害怕面对暴露秘密的。
大祥村寂静到让人很难想象这里会有人居住,在现在的日子里好像还只有化工厂的那个大烟囱还在工作着,至少还有人在运行着烟囱。或许这就是唯一活物的动静。
很多大门口没有一点痕迹,好像这些没有人居住的地方都没有鸟类愿意来着落。那些整日在天空上漂泊的东西总是喜欢选择栖息在树枝上,落在地上总要受到惊吓。
它们害怕人类,在这个没有人类的地方,它们害怕着过去。
化工厂门口前的雪早就被扫走了,这里仿佛变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墙旁边的那个小屋子上面盖满着雪,屋顶上的薄膜好似要被压力压垮,总是在弓着腰。
通往这个用棚子盖起来的房子的路被遮住了,四周通着风倒也不像是一件房子。
正中间摆放着好几个石块垒起来的桌子,周边的石头都被搬来做成了板凳,有着仅有的薄膜盖着,这些都还是清爽的,没有一丝的污染。
桌面上摆放着好几副扑克牌,桌子下满落满了烟蒂和瓜子壳。
横躺在石头旁边的酒瓶里总是污垢满满的,这倒不是有人喝了。喝酒的东西总是存留在尘土中比喝尽的时间长多了。
静下来的时间总是会让人们听到看到一些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可能这不算是一种虚幻,还是心里想出来的事情。
人们在冬天的风里,夏天的雨里,秋天的落叶和春天和煦的春风里挤在一旁,手里抽着廉价的烟,桌面上摆着倒有酒的杯子。每一个看客都在笑脸盈盈的看着牌面,只有上家在脸色凝重。他们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地面上散落的瓜子壳,杂乱无章。
不过这一切都是前一年发生的事情,只要这个地方没有被火烧掉,没有被雨水冲走,这一切将会在下一年重新来过,好像这里的人会换掉一波。
人们总有生老病死,棋牌桌子上不过也就是推杯换盏一样有着更替。
年轻人总会变老,年老的人总会变得更老,更老的人早已经停止了动作。一切循环只不过是在重复着昨天与往事的一切。不过大祥村这样的循环也将进行不下去了,因为这里的人都将变成衰老的一群,从不会相信树根变成枯枝的人们也将会意识到这样的现实。
工厂里工作的声音一样像是充满着啸叫的怒号。
金旁起的很早 仿佛要在这样没有人的日子里变得勤快。他根本就不需要工作,对于领导来说,每天都工作不过就是看报纸喝茶,说说话,开开会。
这里的工人并不是很有文化的人,他们并不太知道化工厂工作的原理是啥,他们只知道要把头低下来,把手动起来,让自己蒙受老板的恩典就对了,这样会得到更多的钱。
钱对于工人来说就像是生命一样,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了解外面的情况,或许他们一直就会认为世界上的工厂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有那小小的食品工厂和服装厂是例外的,是不随和主流的。
金旁在门口伸展着他那肥厚的身躯,把略瘦的脸给转到左边又转到右边。他庞大的身躯和他较瘦的脸好像没有按比例生长,不过他依旧和很多的老板一样,他们和最贫穷的人总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那个小魏?快过来。”金旁对着前面的一棵梧桐树就这样喊着。
他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人。
“来了,来了,金老板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来的这个人看来就是小魏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没有喘口气就接着回答。
“你看你,跑这么快干啥,你刚刚在干什么呢?”金旁转过身子来。
“没做什么,这不是刚刚监督工人上班吗?对了老板,那个小孙还没到。”小魏走近。
“哪个小孙?孙力?”金旁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对,就是那个小子。”
“这个孙子。看来他是不想好了。那天着火他都不见人影,要是早点救好火 我还能损失那么多吗?”金旁也是知道根本就不会因为一个员工的懈怠让火烧的更大。
“对,太过分了。”
“嗯,害的我这个月都少去了一次大酒店,照着理,我应不应该扣他工资?”
“虽然孙力有错,但是一个月也没有一点工资这样也不行啊”
人与动物最本质但区别是人会改变,而动物除非有病了才会表现出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奥,这样啊?”
“魏伟?你工资是不是比孙力多一点?”因为魏伟还负责查倒班人数,所以这样说他是一个人两个工资,所以钱还是比较多的。
“老板,你看哈,有错就应该惩罚,要不不足以为戒。”魏伟圆滑极了,他似乎早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如果他没有说前面的话,那样可能金旁对他的印象会更差。
“没事,我就问问,你先去忙吧!”金旁继续转过身去看着前面的那一棵梧桐树,嘴角露出来哂笑。
总会有人把洁白的雪路倾轧出痕迹,更会有人在把寂静的道路弄出声响来。
自行车走的比人行还要战战巍巍的,人在上面倒也没有比步行恐惧。
孙力身上穿的很厚,也就是这样束缚了他的身子,让他的胯部无法继续运动,让原本短暂的路程变得遥远极了。
他也并不怕有什么惩罚,倒不是他家里有什么背景,要知道想在一个地方硬气就必须要有很黑暗的背景。也不知道他怎么搞定了厂子里的老刘师父,老刘师父很是喜欢她,总是在厂子里罩着他。
晃晃悠悠的行驶在去工厂的路上,孙力嘴里哼起来了歌,他倒也是想不到此时在这样寒冷的工厂门口他的老板和他的上司正在讨论是否要扣他的钱。
他没有考虑太多,只是依仗着刘师傅的要求可以晚去一会,也可能这只是这段时间里才得到的特权。孙力并不认为把这件事情告诉魏伟是有什么重要的,他到底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路边的沟子里原先白色泡沫板早就和这环境浑然一体了,把所有垃圾都遮盖了。让遮盖住的黑暗与肮脏都无法在这样没有阳光的早晨无法显现。
孙力慢慢悠悠的到了工厂门口,他在保留安全的储备时,完全随着自己的意愿来到了上班的地方。
金旁还在门口伸展着那粗笨的四肢和躯干,目光四及。
孙力在门口就把车子停了下来打算推进去。厂子很小,如果骑行进去会有危险,倒不是怕撞在人的身上,更是怕碰到了化学药剂,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就算是刘山在这里也是这样的。
“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这么晚来?”金旁瞅见了推车的孙力。
倒不是金旁不认识孙力,只是人比较多加上他平时也不会动脑,所有一大部分人都遗忘负责啥了,或许在他那里,他们会有很多工作。
“老板,我是孙力,我是跟着刘山师傅在药剂配置部门。”孙力停下来回答。
“奥,行吧,下次来早点。”金旁不说什么训人的话,只是要给自己留一点权威。
孙力点点头推进去了。
门口的雪仿佛和周围的一切都不相似,这里变得泥泞了,变得肮脏了。
雪早就停止了,烟囱上的烟还在冒着,工厂里的人或忍受着,或反抗着,都苟且着过着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