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号,是个很好的日子诶,外面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一切好像都过的很安详。
多么美好的日子啊,可是没有人给我送来一句我爱你,包括我的爸爸妈妈。
我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天,晚上十一点,爸爸给我发来了消息。我以为是要祝我在这一天快乐。看着冷冰冰的屏幕,他说了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好像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出事了。但我没有想过会这么突然,在这一天,外公突然离世了。这个“突然”让我一度难以接受。
这种晴天霹雳让我感觉眼前这一切并非真实,倒只是睡着时做的一个噩梦罢了,醒来,梦忘了,外公还在。
妈妈一定哭的泣不成声了,一定没有办法再给我发消息了,所以只能由爸爸来告诉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哭了一个晚上,我真的舍不得外公,生老病死我都能接受,但是这么悲惨的现实——车祸,我不能接受。这对于家人来说带来的是无尽的悲伤,对我来说是没有了外公,但对于妈妈来说她没有了爸爸。
那个肇事司机,是一辆货车司机,大货车,想不到为什么,在转弯的时候就看不见外公骑着摩托车从旁边驶过呢。我不敢想象外公在被大货车的车轮压倒的那一瞬间是怎么样的疼痛,我不敢想象我亲爱的外公就在这一天离开了我们。
我的外公,我甚至连他哪一年出生,哪一天生日,去世的时候是多大的年纪也不知道,可能曾经有问过妈妈或者外婆,但惭愧自己确实没有认真地将它放在心上并记住过。但外公的名字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现在的90后很多都不清楚自己身边老一辈的人真正的大名是什么。至于外公的家庭背景,生平经历是什么,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在那天我买好了回家的机票,跟老师请好了一个星期的假。到了老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我看见妈妈撑着那双哭得红肿的双眼笑着对我说了句“你来啦”。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我好像能体会妈妈哭了一天一夜的心情,但是自己没有一点安慰她的办法。明明失去爸爸已经很难过了,还要强撑着假装没多大点事对我笑笑,说妈妈没事,怪心疼的。
外婆因为情绪失控,被送回了家里呆着,不让她出来。可她每次偷偷跑出来,跑到外公的棺材前就开始痛哭,那天晚上我没有睡,我坐在火炉旁,回想着和外公的生活。
(一)外公生前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妈妈兄弟姐妹几个几乎都是吃着外公垂钓回来的鱼长大的,我在20岁之前也能常常吃到外公钓的鱼。
外公鱼竿垂钓和非鱼竿捕鱼的技术都是高超的。后来,家里人给他买了现代化的鱼竿,可以自由收缩拉长的那种,外公爱不释手,同时也就舍弃了他那管自制的竹鱼竿。
记得有一次跟爸爸妈妈去了外公外婆家,那天晚上外公和爸爸、都没有回来,我还挺担心,一直到半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早上,他们爷仨提着一桶的鱼回来了。我问爸爸你们怎么早上才回来,他说:“我们陪外公包了一艘小船,出去钓了一晚上的鱼,你看,这里大多数都是你外公钓上来的呢,外公还是不减当年呀!”看着桶里大大小小的几十条鱼,真的感叹。其实很多时候从外婆家回来,外公都会塞满满一袋冷冻好的鱼让我们带回去。
自从那以后,我爸好像也爱上了钓鱼,每次晚上闲着没事出去散步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带我走到了河边看叔叔们钓鱼。外公把这门技术传给我爸爸啦!
(二)春节放假回家,大年夜那晚,刚吃完年夜饭我又站在电视机前面拿着妈妈卤的鸡翅在啃,外公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走了好几个来回,我还时不时换一下位置好让我继续看小品。外公不知道啥时候绕到我背后,拍拍我说,过来嘛。我定了定,跟外公进了他房间。外公叫我关上门,我轻轻推了推门,外公走过来直接把门锁了。我看着他,他拿起他枕头,拉开枕头罩拉链,摸了摸取出500块钱,他说,一直都是你外婆管钱,这点小私房钱我也存了好些烟酒钱哩,你拿去,别告诉他们,你在上大学了,外公多给你一点,别让你姐你妹妹他们知道,这是我俩儿的秘密。其实外婆已经给过我压岁钱了。(外公知道我们家的家庭情况,知道我爸爸妈妈过得很苦,所以每次过年都会偷偷给我塞多的压岁钱。)我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我手里面的钱,又看了看外公,没缓过神来,外公轻轻推了推我握着钱的手,似乎叫我握紧一点一样,我看着他,没有之前小孩儿一般拿压岁钱那样没心没肺的开心,甚至还有些心里面紧紧的。我在乎的不是外公多给我压岁钱,甚至都不给其他姐妹,我感动的是他为了我存这点零花钱的过程,那期间外公一定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我。我是一个从小不会表达情感的人,从来没有跟爸妈说过我爱你,不会撒娇就是一个野孩子,除了我外公,会让我忍不住的流露出我“孩子气”的一面。我对他说谢谢,然后第一次长大后从后背一直抱着他出去,客厅里大家还在继续享受大年夜的热闹活动,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
在回家的路上,我简单告诉了爸妈外公偷偷多给我钱的事儿,我爸很严肃正经的告诉我,你以后一定要懂得感恩。我说那肯定的。我妈说,你从小到大,不是我管你管的严一点,学坏了,那都是外公宠出来了。那股暖流我现在都还能体会几分。
去年大年初一那天,给我们压岁钱的人里,找不见外公。
上次见到外婆,在我们聊天沉默的间隙,我想找个话题打破这种寂静,情不自禁的,嘴里差点一吐而快:外婆,外公呢?而这个问题,在以往的好多回我都想开口问来着。全然不顾了,外公已经走了一年了。
曾几何时,我总爱跟外婆聊天的时候询问外公干嘛去了;跟外公聊天的时候便询问外婆去哪了。同他们二老这样简单的唠嗑闲聊。外婆恐怕会以为我读书读糊涂了吧。或是我不孝,不应该勾起她老人家最脆弱敏感的那根神经。
是不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把外公当做不在,才会想问出这样的问题?我认为是的,当然是我在犯神经质也可能:我真的以为,外公只是此时此刻不在我跟前而已,他可能去厨房了,或者在房间里,或者在哪里,总之,就在这栋房屋的某个地方。又顶多,是出去哪儿转悠了也指不定呢。
(三)外公还会自己酿酒,在老家过年的时候,外公总会爬下“密室”去取早几年就酿好的酒跟大家分享,外公真是个酒鬼啦,每次去看望外公的时候阿姨总说,给外公买几瓶白酒就好了,他别的都不要,有酒喝就开心了。外公嬉皮笑脸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哦。
(四)小时候放暑假,外公年年都跟我妈念叨,“小翀呢,你把她带来我这玩吧,我好久没见她了,还挺想她的。”要不是有外公的这番话,我也不会有美好的假期诶。为了满足外公妈妈只好把我送去外公家。外公每次见到我就好喜欢抱着我,外公的手总是糙糙的,可能这就是岁月的痕迹吧,我也感受到了外公的一点点变老。
好不真实,我想了又想,外公生前这么好的一个人,除了有时候脾气暴躁,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怎么会遭遇这场车祸呢,我开始憎恨货车司机,但又无济于事。
其实自我出生以来,我没有体会过爷爷的爱,在我出生五六个月的时候爷爷就已经离开了,对于爷爷的面貌,我没有一丝印象,我甚至连爷爷的照片都没有见过。所以当我只有外公外婆的时候,外公外婆对我是格外的好,我也格外珍惜他们给的爱。
回忆了很多,写了整整三个小时,其实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写,但是这些都是最记忆的深刻了。要问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其实最难过的是遗憾外公走前未能见上一面。外公去世得太突然了,一年了,我还没有适应外公不在了的事实。第一次经历最亲的人生死离别,第一次感受到最痛苦的离别原来是那么那么让人刻骨铭心。
外公出殡的那一天,天灰蒙蒙的,像是在抱怨外公走得太冤,连老天爷都觉得好不公平,明明可以再活几十年的。
至今都还是难以接受外公已经走了的现实,感觉总是恍恍惚惚。大概也是不愿意,更是不愿意摆脱这种情绪,想起外公的时候眼泪总是控制不住。其实,我从来都觉得外公还在我的身边,还在陪伴着我走人生的一个个旅程,只是换了种方式在陪伴。就像之前看《寻梦环游记》,总觉得多想外公一点,您就会在那个世界过的更幸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