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出门,忽然找不到自己的眼镜,上一秒刚刚取下,然后就怎么都想不起来它放在哪了。
一开始我认为肯定能找到,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它还是藏无所踪。
我在找这幅不翼而飞的眼镜的过程中,慢慢设想自己假使没有眼镜后,该如何应对视野模糊的问题:
也许骑车经过红绿灯我会认错,也许看电脑时我会很吃力,也许在整个暂时缺少眼镜的时候,会发生无法估量的后果!
我找眼镜动作开始焦躁而盲目了,鞋架里面都查验了,每一个抽屉从头搜寻了一遍,两遍,甚至我打开了冰箱,消毒碗柜,以及阳台的门……任何我能看见的位置,寻找的结果都是无果,我并没有找到这幅忽然消失的眼镜。
最后,我放弃了寻找,这次被诱发的焦躁自己很快平复了。我想,也许缺少眼镜的结果已经很清楚,而我似乎可以试着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出门也无妨。
于是我打开房门,像往常一般踏步出去,关上了房间所有的灯,检查了门禁卡、钥匙、手机以及蓝牙耳机,并最后试了试耳机的电量。
十几年前,我们家倘或出远门(其实也只是跨市的大巴车,两个小时车程而已),必要提前大半个月就去车站问票。临出发那天,总是披星戴月地赶路,后来住在车站路(距离车站仅有两三百米)也是如此。
现在,我如若出门一整天,充电宝必得提前一两日就开始准备了,出门时分手机电量必得是将近于满的。手机、钥匙、耳机、纸巾、雨伞几乎都稳妥了,方安心早早候车去。
有一个早晨,我暂时丢失了自己仰赖已久的眼镜。在我大部分时候都佩戴它,以为自己绝不能缺少一副完整且已成为习惯的眼镜——即使它的框架劣痕斑斑,镜片道道印迹,但它的遗失发生了。
一个模糊的世界在雨中交织成斑斓的影子,因为模糊对于世界的热闹、以及世界的生气更加敏觉。早晨联想失去眼镜的后果当然发生了,但它的后果并不糟糕,也促使我回忆起很多诸如此类的慌张,因为后果我扼杀了也许并不糟糕的可能。
那时候觉得出去忘记带钥匙是天大的事情,认为错过班车就很了不得,担心老师可能给自己不好的电话评价,不安于他人的误解和指责……这些真真切切的情感我并不厌恶,也并不认为当时的自己在纠结、拧巴以及脆弱敏感多疑之上有何过错。
现在,我自己承担自己的行为后果,即使因为遗失一副眼镜而看错了红绿灯,或者做错了什么事情,我知道这都没关系。
何况,我的眼镜只是暂时躲起来,何况我看见了一个模糊而更加斑斓的世界。
没关系的,缺少成熟稳定的心态,偶尔躁郁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成长本就是要慢慢来的过程。
没关系的,认真面对大部分事情没关系,对生活抱以最幼稚的期待没关系。
没关系的,没关系——
眼镜只是躲起来,班车错过可以等明天,手机没电关机了就安安静静看雨,耳机忘带就认认真真听听世界。
总之,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