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伟君是我们传菜组的组长,他对我说:“我要走了”。这个“走了”,倒是颇有含义。有时候指不写辞职信或者没有向上头说什么就直接离职,有时候又指写了辞职信或者向上头报告了可上头不同意因而直接离职。总之,就是“我走了”。听起来似乎很潇洒,可……实际上,无奈,甚至有点可怜。邓伟君是这儿的员工,做了一年多了,也仅仅算作一个打工的,不是正式员工,也没有福利,更没有归宿感。对于大多数打工的而言,都是不定的,不定如浮萍,今时在这儿,明日又不知被浪花打到哪去了。现在快过年了,店里不准人离职,不准回家过年,要等元宵(农历正月十五)之后才可以回家或离职。
今天该邓伟君上早班,早班9点20左右开始。但是他没换工作服,工作也不做。曹薇女士还训斥他什么也不做,他却说他是在锻炼我们这些组员。平时他不是这样,他都抢着事做。
邓伟君果然走了,就在上午10领完工资后。他走的很神速,在我看来毫无征兆。我以为他上午说要走的话是闹着玩的,他说的玩笑话太多了。但是晚上回了宿舍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我的床在他的床的对面。记得第一天来,我没床可睡,因他回家去了,就睡了他的床。此时我在我的床上望着他的床,便想起每晚临睡,他总要在床上扑腾个没完,像是要把床弄坏才行。然后才乖乖躺好,玩起手机。又忍不住聊天,最后聊着聊着他自己就没声了,睡熟了。他走了,他的床就寂静下来。我知道他的床,不久就会有新的人来睡。然后,我的记忆,新的人和新的床,会覆盖之前的人和之前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