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飘香的日子
尚仙琴
依稀记得，第一次对苦菜这个词有深刻的印象，是我刚上初一的时候。那时姐姐正上高中，一个周末回到家，姐姐拿了一本著名作家冯德英的小说《苦菜花》，我央求姐姐让我看一看。小说中冯大娘一家以及那些抗日英雄，英勇无畏、不怕牺牲、抗击日寇的故事，现在还记忆犹新，特别是冯大娘为了保住兵工厂，忍受了非人的酷刑和巨大的悲痛，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女儿嫚子被敌人杀害，母亲的坚强和伟大至今还深深震撼着我的心！
再次听到苦菜这个词，并第一次吃到苦菜已经是2003年的时候了。
初尝苦菜，意犹未尽
零三年，我的爱人因病去世已经六年多了。这六年多，我和鹏儿母子俩相依为命，平平淡淡地生活着。在经历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之后，我除了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教书育人外，对生活别无所求，唯有期盼我和鹏儿能健康平安就好。就在2003年春节，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爱人——民。
民和我一样，也是一位教师，当时担任一所小学的校长，是万荣县西黄河滩边的人，看起来不善言谈、内向木讷。他了解了我的经历后，尽管知道我身体不好，还有十多万元的外债，但他没有说过一句嫌弃的话。在我们交往的日子里，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不要想太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有我哩！
说起来，民也是个不幸的人，十六岁母亲就病逝了，父亲又远离了家，是他叔叔婶子照顾着他。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民带我去见了叔叔婶子。我到了叔叔家后，婶子热情招待我吃饭，她还特意给我端了一盘看起来绿油油的菜，一小碗油泼蒜辣子，说是蒸苦苣，县东那边没有的菜，特好吃的，我将信将疑，尝了一口，顿觉入口滑滑的、嫩嫩的，清香爽口，加上蒜香、酱香、醋香，辣辣的、酸酸的，略有点苦苦的味道，啊！真是人间美味！我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不顾矜持，大快朵颐，一盘苦苣全被我吃光了，吃完还有点意犹未尽呢！
民一直充满爱意，笑盈盈地看着我，说:“苦苣其实就是苦菜，对身体很好，能消炎败火，你爱吃，以后我会让你吃个够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暖暖的，满满的都是幸福。
爱，就这么不经意地走近了我，也许这就是缘，这就是份。曾经痴痴的等待，终于等来了一份真情，彼此深情的一眸，让我仿佛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代，心里荡起了阵阵爱的涟漪，惟愿今生今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吃苦菜，情有独钟
我和民终于走到了一起。因为那时正值非典时期，我们举办婚礼的第二天，学校就放假了，在家里没事，民就骑着摩托带着我去黄河滩挖苦菜。
一路上，民还告诉我:苦菜，是苦味野菜，富含营养，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养颜等功效，有人体需要的多种维生素、矿物质、糖类等，可以炒食、凉拌、烧汤，我们这儿最爱吃的还是蒸苦菜。苦菜，一年春、夏、秋三季都能吃，清明节前的苦菜是最味美的，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蛰伏，苦菜吸收了天地精华，叶嫩味正，最好吃了。
我第一次来黄河滩，第一次认识了甜苣苦苣，第一次领略了黄河湿地的辽阔，回归田园，蓝天，白云，绿草，红花，还有我爱的人，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以后的日子，隔三差五，我和民就会去黄河滩挖苦菜，而我也在婶子细心的教导下，学会了苦菜的各种吃法，凉拌、炒菜、做汤、蒸苦菜……苦菜这么多的吃法中，我对蒸苦菜是情有独钟。蒸苦菜，就是把苦菜择好洗净，切碎放碱，拌面蒸熟，一出锅看着绿油油的，蘸上香喷喷的蒜辣子，清苦幽香，吃一次保证叫你欲罢不能，回味无穷啊！
苦菜飘香，孝心绵绵
因为我对苦菜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三天不吃，就食不甘味，慢慢地我的家人也喜欢上了蒸苦菜，尤其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今年已经八十岁了，自从四年前得了心肌梗塞，身体一直不好，也许是吃药太多的缘故吧，一吃饭胃就疼，庆幸的是，母亲一吃苦菜，胃就奇迹般的好了。母亲曾笑着对民说:“民呀！你来家里啥也不要拿，就挖些苦菜，妈最稀罕的就是这哦！”
民痛快地说:“行，妈，这没问题！”为了母亲，民真是煞费苦心！每年一开春，苦菜还只有两三个叶子的时候，民就开始到黄河滩挖苦菜了。因为天气还冷，苦菜太小，有时候根本看不见，必须把树叶枯草用手扒拉开，才能看见苦菜。两个多小时，我们俩人也就挖个两三斤，这时候民就会对我说:“老婆，我知道你也很馋，苦菜挖的少，就都给妈吃吧！等下次挖的多了，再让你解解馋。”我哪能不乐意呢？即使不是为了我母亲，换做别人，只要是别人更需要的东西，我也会慷慨解囊的。
就这样，每到周末，只要天气不下雨，民都会给我母亲挖苦菜，他还说了，夏天多挖点苦菜，晒干存起来，让母亲冬天也能吃上苦菜，让母亲的饭桌上永远都有苦菜飘香……
岁月如歌，回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风风雨雨十多年，有很多的不尽人意，爱过，恨过，笑过，哭过……但依旧不离不弃，因为懂得，所以倍加珍惜彼此；因为还有爱，所以还想牵着彼此的手，一起到老……
我常常会问自己，什么是幸福呢？我想，幸福——就是在苦菜飘香的日子里，平平淡淡的执手相看，无怨无悔的快乐相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