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爸爸不是我爸爸

沉默寡言的冯州龙与青春美貌的孟涵柏两人已经交往很长一段时间、准备谈婚论嫁了。孟涵柏知道,冯州龙出生没多久,母亲就不幸过世了。冯州龙极少和她谈及他父亲的事情,但孟涵柏对这位既当爸又当妈的未来公公,心眼里很是佩服。

我的亲爸爸

儿媳总要见公婆的。这一天,孟涵柏特意买了一堆礼物,和冯州龙会合后,两人准备打一辆出租车去冯州龙家。说来也巧,在不远处,正停着一辆出租车,大概是看出他们有打车的意思,没等他们招手示意,出租车便主动开了过来。

司机看上去年岁不小了,头发已经花白,腰身有些佝偻,也不像一般的出租车司机那样健谈,只是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奇怪的是,冯州龙这个闷葫芦,一路上始终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孟涵柏捅了捅他说道:“马上要见到你爸了,那可是我未来的公公,我还真有点紧张,你爸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忌讳,都跟我说说,免得我到时候说错了话……”冯州龙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冲着司机的后背努努嘴,似乎不愿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谈这些。孟涵柏心想,这家伙一向沉默寡言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装深沉。

我的亲爸爸不是我爸爸

不一会儿到家了,冯州龙掏出钥匙打开门,孟涵柏进门后才发现家里没人,没等她坐下,房门又开了,那个出租车司机走了进来,冲着孟涵柏笑了笑说:“你快坐啊,我刚才去停车了,没顾上招呼你。”

孟涵柏顿时呆住了,这时冯州龙才给他们作了介绍,原来刚才的司机就是他爸爸。年轻的孟涵柏好不尴尬,同时在心里埋怨冯州龙:哪有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早点说?但孟涵柏很快发现,问题并不是出在冯州龙的说话办事方式上,而是出在他们的父子关系上,冯州龙对父亲明显有一种抵触情绪,能不跟他说话就尽量不说,一顿饭吃下来,气氛极其沉闷无趣。

从冯州龙家出来后,孟涵柏沉着脸对冯州龙说:“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男人,被父亲一个人养大,性格有一点忧郁寡言,现在才发现自己看错人了,百善孝为先,对养大你的父亲,你都是那种态度,我又怎么敢把终身托付给你呢?”冯州龙习惯性地沉默了一下,苦笑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他贪污公款 刚刑满释放不久,从来没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他养大的!”孟涵柏一听愣住了,冯州龙继续说道:“他因为贪污公款,坐了十几年牢,那些年我一直跟着叔叔、叔母生活,那种寄人篱下的酸楚和无奈,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而他带给我的耻辱,更是我摆脱不了的烙印,没有同学愿意跟我玩,因为他们的父母不让,也许在他们看来,一个罪犯的孩子,天生就携带着不良基因,所以我变得很少说话。”孟涵柏不知该怎样劝慰冯州龙,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亲爸爸,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他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你作为他的至亲骨肉,又何必对他的过去太放在心上呢?”冯州龙再次沉默了,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一直怀疑,我的亲爸爸不是我爸爸!”

一听这话,孟涵柏惊得目瞪口呆:“龙,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今天没事吧?你有什么根据?”冯州龙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哪能凭空猜测?现在回想起来,我是从幼儿园那个年纪差不多开始记事的,但我最初记忆中的那个爸爸,跟现在这一个,根本不是一个人!”孟涵柏连连摇头:“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就算有一些记忆,也是很模糊的,哪能作为成年后比照的根据?”冯州龙面色凝重:“也许我确实无法在记忆中还原爸爸当时的音容笑貌,但他脸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深深刻入了我的记忆中,磨灭不了的!他前额上有一道伤疤,又深又长,歪歪扭扭的,特别难看。就像一条大蜈蚣一般。”

孟涵柏听得心底一惊,冯州龙将目光转向她:“我爸你也见到了,他前额上哪有什么伤疤?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一个成年人,那样的伤疤,是不可能完全长好的。”

孟涵柏问道:“除此之外,你怀疑他不是你爸爸还有别的根据吗?”

冯州龙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有,我曾经被拐卖过,那时我应该又大了一点,记忆也深了一些,我记得自己被关在一辆面包车里,车开了不知多久,从白天开到黑夜,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到了一堆陌生的面孔,我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孟涵柏倒吸一口凉气,她已经开始相信冯州龙的判断,只听冯州龙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从那以后,在我印象里,那个慈眉善目、脸上有蜈蚣一样疤痕的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有疤的男人就是我亲生父亲,但我内心深处,总有种感觉,他才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孟涵柏心酸地拍了拍冯州龙的背,冯州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我不知道现在的爸爸收养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不该把自己膝下有子的幸福,建立在别人骨肉分离的痛苦上,况且他连一个养父的责任也没有尽到,收养我没多久他就入狱服刑了。涵柏,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还会责怪我对他是那种态度吗?”孟涵柏无言以对,轻轻叹了口气……

最后两人商量后,决定由性格外向的孟涵柏出面,向冯州龙父亲把话挑明,求证真相。其实冯州龙早就想这么做了,但他的性格使他一直缺乏勇气,尽管表面上他对父亲态度生硬,但朝夕相处并非没有一点感情。

儿媳与贪污公款,刑满释放的公公在车内角逐

第二天大早,孟涵柏就等在冯州龙家小区外,看到冯州龙父亲开着出租车出来后,她赶紧摆手招呼。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冯州龙父亲探出头来,看到是她,有些意外地问:“涵柏,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州龙的吗?”

孟涵柏冲着冯州龙父亲微微一笑:“不,我是来找您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孟涵柏直截了当地讲明了来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冯州龙父亲的表情,是羞恼还是愧疚。

但出乎孟涵柏的意料,冯州龙父亲先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接下来又露出释然的微笑,说:“我一直以为州龙对我那种态度,是嫌我那些年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怪我坐牢给他脸上抹了黑,没想到这孩子,越想越离谱了……”

这下轮到孟涵柏吃惊了:“怎么了?难道州龙的判断是错的?那道伤疤又是怎么回事?”冯州龙的父亲目视前方,缓缓说道:“州龙没有记错,只是他当时年纪太小了,还没法形成完整的记忆,只记住了一些片段,正是这种片面的记忆,对他产生了误导。”

顿了顿,冯州龙父亲又开始了他的讲述:“州龙小时候很顽皮,有一次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磕到桌角上,到医院缝了十几针,额头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像蜈蚣一样的伤疤。他很伤心地跟我说,为什么幼儿园其他小朋友脸上都没蜈蚣,只有他脸上有,他是不是个妖怪?我听了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后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我找到一家文身店,让他们在我的额头上,文下了一条长长的像蜈蚣一样的伤疤……也许这种方法很笨,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州龙,他并不孤单,也不需要自卑,他更不是什么妖怪,至少他的父亲,和他是一样的!”

一番交谈,道出惊天秘密

孟涵柏回想着,在州龙前额上,确实有一道疤,只是时间比较久,疤痕已经不太明显了。至于州龙父亲额头上那条伤疤是什么时候去文身店洗掉的,这倒不算什么问题。但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州龙记得自己被拐卖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州龙父亲叹道:“这孩子天生就多灾多难,从摔伤到被拐卖,其实只隔了半年时间,当时州龙还不到四岁,他妈妈离开后,州龙就是我的全部啊……”追忆往事,冯州龙的父亲情绪有些失控,他把出租车靠边停下神情萎靡地对孟涵柏说:“我没日没夜地找,整座城市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州龙,我发誓哪怕耗尽余生,哪怕找遍全国,也要把儿子找回来,但我面临一个难题,我手边没多少钱,而寻找儿子花销很大,要重金悬赏,要到处奔波……”孟涵柏失声惊叫道:“我明白了,您之所以贪污公款,完全是为了要重金悬赏,四处去找回州龙!”冯州龙父亲的面颊抽搐,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痛苦:“我当时是单位的负责人,受组织培养多年,要我渎职犯罪,向单位伸出脏手,比要了我的命都难受,但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州龙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孟涵柏轻声说道:“也许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领导,但您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冯州龙父亲激动地说:“涵柏,谢谢你的理解,我丢了工作、失了人格,坐了二十几年牢,但我从来没后悔过,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州龙,他被卖到了一个乡村,他们村有个村民看到了我贴的重金悬赏启事……”

两人重新回到出租车上,冯州龙父亲轻声道:“我先给弟弟打去电话,将州龙托付给他,然后找到警方,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投案自首,第二件是请他们去救州龙。在警察局的那个晚上,我睡了几年来最安心的一觉……”孟涵柏心中万分感慨,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从来没对州龙说过这些事情?”冯州龙父亲说:“一个做父亲的,让孩子开开心心地成长,是他的责任,我没能做到,已经很惭愧了,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州龙竟会对我产生那种离谱的误解!”

孟涵柏抿嘴一笑:“叔叔,您把车停下,我现在就去找州龙,把一切跟他解释清楚!”孟涵柏要把这个惊天大秘密亲口告诉冯州龙:这位被你深深误解的人,不但是你的亲爸爸,更是一位伟大的父亲!

他不但是我亲爸爸,更是伟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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