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辣眼睛的题目,我看你咋写下去……
嗨,嗨,说你呢!是你想歪了。
中午回家时,门虚掩着。哦,我想起来了,是妻子从乡下回来了。桌子上摆着几样菜,我端详了一下,有鲶鱼炖豆付、红烧肉烩粉片儿、蒸鸡蛋羹,还有一古子黄澄澄的玉米面糊糊。手工纯碱馒头略微带着黄绺子,都咧着嘴在笑。孩子在外读书,家里就剩妻子一人。
我想今天到底是啥节日?咋这么丰盛呢?急着想如何调侃一下。
厨房里没有人,餐厨垃圾堆在一角。煤气灶上有一壶水在烧着,咝咝地冒着热气。浴室门开着一条缝儿。水龙头滴嗒声中我隐约听到有抽泣声,我没有出声,偷偷地朝里喵了一眼。
妻子高高地挽着裤脚,穿着拖鞋。不是她在洗澡,而是另有其人,是老岳父。他穿着大裤头,坐在一个凳子上。凳脚的四周有许多从身上搓下来的泥垢,有长长的,有短胖的。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沐浴液的香气和汗腥味。恐怕不只汗腥味,还有身体上、衣服上夹杂着的霉味儿。妻子一边用澡巾轻轻擦拭着,一边轻轻地抽泣。
老岳父七十六了。岳母几年前撒手人寰。他只身一人待在老家、老院。妻子兄妹三人,上面两个哥哥都在外地打工。偶尔能接济一下,可扳着指头数,都能数清。最孝顺的就是她,唯一的女儿,隔三岔五地回老家给父亲置买些吃食和换季的衣物。
今早上,爷俩摸着黑就租了车起身回到县城。想必她也是忙的够呛。去菜市场买菜、买肉,烧菜做饭,还要给岳父洗澡拾掇一番。
老岳父耳背的很,还有老慢支哮喘病,动一动就没气儿了。妻子也顾不上得体不得体了,所以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我问她,你哭啥?她没吱声,眼角还挂着泪珠儿,把老人家穿戴起扶到桌边吃饭,我才明白,今天饭菜的主题,软乎软烂,适合老人家的胃口。
她说:"你爷儿倆先吃吧,我打扫一下卫生间"。
浴室里先是传来水流冲涮的声音,之后就是哭声。一阵儿高过一阵儿。我急忙去看。拉开门时,妻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说:"别哭了!因为啥么?她说:"我看到地上的泥垢,我就想哭,我爹太可怜了,我们不孝呀"。
我卸了她手上的橡胶手套,她的手指在抖动,肩头抽搐。我紧紧地抱住了她,一任她伏在肩上泪水奔泄。我也跟着掉泪。
"咱把他老人家的东西搬来和咱们一块住吧,省的他孤苦无依,你也歇了这块心病"。她点点头,哭声才小了一些。
"我长这么大,第一回给我爹洗澡。他老了,脸上、身上的老年斑那么多,那么大,褶皱里尽是污垢,衣服呛得都闻不得,拉扯这样的儿女有屁用"?她还在一个劲儿地自责。
是啊!我也没给我父母搓过背,洗过澡,甚至连脚都没洗过一次。我也在深深的自责中忏悔。
妻子给父亲洗澡,洗去了心中的愧疚,了结了多年的心愿。中国已步入高度老龄化社会。农村里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实在是太多了。中青年为了家庭、事业的打拼,往往不是故意冷漠、疏忽自己的亲人。有时也有许多无奈和纠结。
我偷看到洗澡的一幕,内心刺痛、起伏。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苦情世界你我都将经历、正在经历或已经经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父母在,自己还有个家,有个灵魂、身心牵挂的地方,可以得瑟地说:回我妈家去。而他们不在了,哪里有家可回?经年之后,怕是连故乡的归路都已经忘却了。
妻子笑了,很开心。我说我也要给我父母洗一回澡,她朝我屁股上轻踢了一脚说:"那就行动吧"!
我看见岳父在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