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or甜 傻傻分不清楚
中午,读高三的女儿收到网购的糕点糖果,仍像儿时般兴奋。不由回想起我小时,爸爸回家或是逢赶场天妈要回来时,隔几根田埂,狗一叫,满心期待甚至欢呼雀跃,因为翘首等待是有回报和福利的。从他们口袋里,自会翻出从供销社称回的糖果,我们叫做麻糖。
张大春的《认得几个字》,书名很谦虚,但他同儿女梳理一个个字的源起与流变,翻看时顿觉汗颜,我接受十余年汉语教育的基本功,看来也就启蒙水平。中午和女儿探讨糕点糖果的滋味时,就“甘”和“甜”的异同,我就只能翻出《辞海》来追根溯源。更是仰慕张大春旁征博引的才情。
那时过年,各家各户的果盘里,总会放上瓜子、花生、桃酥和水果糖,拜年走时长辈还会抓一捧放你口袋。水果糖吃完,还不忘收集五颜六色的糖纸。老婆的外婆八九十岁了,仍喜欢吃水果糖,她会存在床头糖果罐里,随时剥一颗。子孙们带去的多,存放久了,黏黏的糖纸都不好揭下。
酥心糖酥脆香甜,芝麻酱心细腻润口、芬芳扑鼻,外包砂糖、麦芽糖糖膏,只是不经嚼,往往如猪八戒吃人参果,几口下肚。再看别人,之前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现还剩一大截,只有望糖兴叹,添嘴回味。再如大白兔奶糖原味经典,奶香浓郁,口感醇厚,现在回想起来包装简朴,但那时有大白兔,可高大上哦。去年陪女儿去上海M&M's旗舰店,看着世界上最长的M&M’S糖果墙——M&M’S七彩朱古力长城,五彩缤纷,着实壮观,也着实小贵。
红糖,是划块成型的糖砖,呈不同深浅的红褐色,既带着甜蜜蜜的甘蔗本味,又带有一股类似焦糖的特殊风味,估计是由甘蔗熬煮而成所致。家里谁风寒感冒,熬姜糖。送人情,到供销社称了用黄表纸一包。老家有一种菜,叫糖浆肉,由于嫌太焖,没去探究过糖浆是到底是用红糖还是冰糖、或是白砂糖。德阳读书期间,同寝室的杨仕林从会东假期返校,总带回大包白糖,淋在白米饭上吃,我们都引以为奇。
如听到手锤敲得铛铛直响,再看到挑担子的,那是卖铐铐糖的来了,铐铐糖又白又甜又可拉丝。去年春节在西安回民街,看到那个扯糖的气势,我都不禁少有的拿起手机摄像。
红苕粉羹羹,用红苕淀粉、糖、开水不断搅拌而成,半透明的果冻状晶莹透亮,香浓盈润,甜滑四溢,宛若玉液琼浆,既有厚重感,又有了果胶般的缠绵,入口浓稠香甜,喝完还觉不过瘾,回味无穷,于是连碗也舔得干干净净。大人会说:“看你哟,当(四声)添蜂糖罐,再给你添一碗”。
红苕干,当时不少家里都备有,回忆起来以葵花伯娘屋所做最佳。蒸熟去皮,切制成片状或条状、晾晒时勤翻,干后存在瓦罐内,有干嘣脆的,有筋道的,有嚼劲的,还有个别香糯绵软的,那色泽如沉淀的秋天、枫叶的倒影;那滋味,都同样一口甜、一嘴香。尤其是天寒地冻时,最喜欢红苕干,似乎能给我带来阳光的温煦、火盆的温暖、被盖的温厚的别样滋味。
以上种种,包括油炸洋芋片或虾片或芝麻汤团加白糖、阴米、米米、苞谷杆、高粱杆、芝麻梗等等,按我意皆为甜。
按甘的释义,是甜,味道好(另有美好及自愿之意),和甜有什么不同,还真有点难以言表。
如甘蔗,也叫甜蔗,甘草也叫甜草,红苕也叫甘薯。似乎互通。甘就是甜,如《诗·邶风·谷风》:“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即味甜,引申为美味。“甘露”,甜美的露水等。
甘蔗味道也属纯纯的甜,那时还没有专门的甘蔗削皮刀,用牙齿剥掉“铁甲”般的外皮,边嚼汁边吐渣,甜蜜蜜、脆滋滋、凉丝丝,饱满多汁,爽脆生津,蜜液般沁骨入髓。
甘草就给人很特殊的感觉,一种不一样的甜。幺娘是大队赤脚医生,她药柜里的甘草根,宰成小节放嘴里,又嚼又抿,亦甜亦苦。百度可知,甘草中含有多种化学成分,可分离出数十种化合物,还会随甘草的种类、种植区域、采收时间等因素的不同而异。缓中补虚,调和诸药,这种不一样的甜是否就能谓之“甘”,也不尽然。
算了,何必囿于考证,就此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