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从昨天开始,朋友圈就被各种毕业的活动刷了屏,不论是昨天下午的音乐会,或是我们喜欢称之为“诚哥”的李先生携子而来,或是那个联系了多年最终来到汕大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他们的出现为这届的毕业生带来了太多的惊喜,看到师弟师妹们发出的照片,不由得想起了去年自己毕业的时日。
最近很多人都在说,生活需要仪式感,那么这个万人瞩目的毕业典礼,确实能够带来足够多的仪式感。坐在办公室里观看了今日的毕业典礼,当那些博士生弯腰,接受顾先生为他们拨流苏的刹那,即便隔着电脑屏幕,居然依旧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一年。整整一年。距离那时自己挤到李先生身边当背景墙,距离那时偷偷跑去晚宴的会场偷拍照片,怀着激动却又不舍的复杂心情参加完毕业典礼,一个人回到深圳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的日子,已经整整一年。只得感慨一句:时光荏苒。便再无其他语言。
前段时间终归是踏上了回到母校的路程,那两天倾盆大雨,我以为再次回到那学校,会如一个过客般无所适从。而当我下车,撑起伞,透过雨帘,望向那真理钟的时候,却感觉是回到了一个让人心安、让人留恋的怀抱当中。
安静的校园由于接连的四六级考试和高考生的填报志愿咨询日,人倒不似想象般那么少。但却依旧不显得喧嚣。面对着似乎久违的母校,我似乎恨不得时间就这样停止。
我承认我有点儿傻,即便是将自己衣裙淋湿,也要在雨中拍摄很多曾经拍过很多很多遍的事物。我承认我很坏,在草坪上不顾水、也不顾那嫩绿的草,一直踩着它们前行,水中的青草软软的、柔柔的,好似这母校给予我的无限的温柔。
那时的自己想起了四年多以前,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独自一人经过了十几小时的车程,千里迢迢来到这所学校复试的情景。那年的春雨绵绵,那年的自己看到那个小小的大门不禁充满了意外和失望,而两天、仅仅两天时间,汕大的安静便让我愿意沉醉于其中。
好幸运,汕大给我带来的,绝不仅仅是这种心灵上的宁静。友人问我为何那么喜爱自己的母校,我却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而这绝非是因为对它的喜爱没有理由,只是因为这理由太多,却又似乎只可意味而不可言传。
我想在去到汕大以前,我不知道大学为何,也不知道自己读大学是为了什么。而这三年的时光,却让我看到了那么丰富的世界,看到了那么开放的思想,也让我看到了可以那么优秀的自己。回忆起来,当我们与老师同桌畅饮,大谈文学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由。当我与外校一个个嘉宾近距离接触,听着他们的故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们离所谓的优秀真的不远。当我面对着留学生教他们中文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去做一些自己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到的事情……
所以,是的,我爱我的母校,爱它打开了我的眼界,让我在纵向看到了那么多深刻而又迷人的思想,让我在横向看到了那么广大又那么丰富的世界,而最最重要的是,它让我看到了原来也可以那么优秀的我自己。
当我收好伞,走进图书馆的时候,短短的十来分钟,仿佛看到了那时努力、自信又幸福的自己,仿佛自己只是暂时离开、早晚会归来一般。当我撑着伞,故意踩入那雨水中的时候,心里竟激动得如同多年以前的那个小女孩。
雨幕连连,时间却略显仓促。看到了东门的商业街发生了变化,看到了新书院的大气,也看到了医学院的高大上,看到了熟悉的铜仁像,也再一次走过了那条熟悉的校道,却来不及去看看涂鸦墙是否有什么变化,也来不及看看曾经住的宿舍又有些哪些新面孔,还有时常穿梭的文学院,是否换了别的模样。夜晚住在学校里,再一次静静地呼吸着汕大的空气。
看到了分别一年的老师和师母,还有那个我毕业时还在肚子里的小师妹,和师姐师弟师妹们的相聚,都让我有了并不曾分别的错觉。看到去年分别时还像个小女生一样的好友,此时却已成了一位母亲,只得感慨岁月如流水。
而在这毕业季的时候,整理好的思绪似乎又一次被勾起。
似那一句珍重,我们天涯一方,都要珍重。但我的心里,有着一个永远的汕大。
篇末·悼念王富仁先生
离先生逝世已有月余,但直到现在也记得那时自己有点儿慌乱不安,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心情。
得知先生离世的那几日一直单曲循环着那首《默》,惆怅的情绪似乎无从消散,以至于现在每每听到这首歌,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先生。17日回去的旅途上,趴在桌子上,耳塞里传出这首淡淡的却忧伤的歌曲,竟不由得想哭。
回到校园里时,看着似乎一切如旧的母校,却总觉得缺少点儿什么。从未在真理钟附近看到先生的我居然在想,先生是否现在那儿抬头凝望着这所学校的这个标志性建筑物。
如同四年前一样,那天住进了专家公寓,透过窗,便能看到先生曾经居住的那栋楼。四年前我不知先生曾在那儿,而今我却知先生再不会在那儿。心里竟有些难过,很想鼓起勇气去那里看看,但却终究缺乏这勇气。
夜晚老师送我回去,我想询问先生离世时的情况,几次话到嘴边,却最终归是没有开口。我不敢问。就好像问了,先生就真的离开了。就好像若我不问,先生就依旧在这个校园的某个地方。
我无法接受先生的离世。其实在校期间,与先生的接触倒真算不上多,先生我眼里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物,而在先生面前,我似乎只能自惭形秽,所以更多时候我是听着先生说话,听着先生和身边的人交谈,却不敢主动去跟先生探讨一些什么样的问题。然而先生的思想与境界,让我打心底里佩服。先生的每堂课都竭心尽力地为我们讲解着,激动之时的声音绝不似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先生似乎可以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文学世界当中,却又透过了文学将社会看得那么清楚。
然而先生绝非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他看到我们时会乐呵呵地笑,笑得像个邻家的老爷爷。大家不许他抽烟时他会偷偷地抽,然后看到他们走来时又像个小孩一样将烟藏起来。期末最后一堂课结束后,会叫我们一起去吃饭,等到我们去饿狼般对着满目珍馐大快朵颐最后只留下残羹剩汁还意犹未尽时,他会“土豪”般拍拍胸脯说:“继续点,我有钱。”先生就是这么可爱的一个老爷爷,让我们敬重的同时也有一种如待普通老人一般的亲近。
在校三年,先生几次入院又几次健康归来。那年暑假留在学校时,傍晚时分总会看到健步如飞的先生,那时自己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跟同学们讲说觉得先生身体好很多了。毕业之际,正值先生住院,未能前去探望实在悔恨,但当时确实以为先生依旧会健康出院。不知从何时起,竟觉得先生是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人。
而当得知先生离世的消息时,竟怎么也无法接受。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遗憾,有些人的离去,是整个社会的损失。而先生,便是这些人之一。
即便是已近两月,对于先生的逝世,依然深觉遗憾。唯有希望先生,能在一个没有纷扰的地方,与您最爱的迅哥儿,谈笑风生、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