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爱过你
我曾爱过你／即使现在我也承认／我爱情的烈火还存留着一撮余烬／然而／不要让它再增添你的忧伤吧／我不想再刺伤你的心／
茫然无望地钳住喉舌／尽管我曾深爱过你／用那尽人皆知的嫉妒与怯懦的剧痛爱过你……

老师：

——这个冬天比从前的任何一个冬天都更加寒冷，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离开了长沙，没能来看你，心中甚感遗憾。当站在灯火辉煌的商场里，看着旋转电梯之上，透明的玻璃橱窗内，来往谈笑的人们。我不止一次想过，你在不在里面？

——我曾经想过把一些摄影照片留在自动相片打印机那里，猜想着有一天你经过时，会不会无意中拿起来看一眼。然而想一想，其实你不爱玩这样的游戏吧？

——当我在纸上写这些我想和你说的话时，我的胸口痛极了，你知道吗？

——那年从番禺回来，我买了一瓶香水，名字叫情人。它的香味我已经忘掉了，我只是喜欢这个名字。

——情人，多么美好的两个字，多么暧昧的两个字。黄家驹有一首歌就叫情人，他唱：是緣是情是童真，還是意外……

——很美好的歌，是不是？你喜不喜欢呢？

1

沈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在一个长长的时空画廊里，她和她的老师狭路相逢，迎面相对。

两双眼睛胶着在一起，沈香听见自己的声音恍若春风般沉醉。她说，老师，你好帅。

他穿着一件碎花衬衣，长发扎起，绑在脑后。他看起来精神奕奕。碎花衬衣在腰间束起勾勒出细长美好的腰，他矜持的神态与唇角边恰到好处的微笑，显露出一种神秘。

他说：沈香，你迟到了。

2

2012年的最后一天，据说是世界未日。

沈香在那一天，突然想要拨打某个电话号码。然而，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她忘了自己应该打给谁。

“如果有一天世界未日来临，在死去的前一秒，你脑海中浮现的，会是谁呢？”

沈香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整个世界毁灭之前，她想要的，只是飞奔到他身边而已。

3

有一段时间，沈香迷上了在某个网站上写歌。后来，这个网站没落了。所有的文件一扫而空。

我曾经说过／要盗尽世间所有的情歌为你而唱／从日出到日落／唱到一路花落的忧伤／可为何你迷失在石头森林的灿烂里／我仍在流浪

那时，电子音乐合成的歌声，如轻而瑟的雨滴，打在森林里，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

“古人说不悔是命安排的天长，

夜色越静谧就越伤，

百般徜徉，

在憔悴的心房……”

4

隔着玻璃窗相望良久的眼神突然远去。

沈香说：“老师，迟到的人是你而已。”

——就像他没有走进来，她也没有走出去。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是两个人间。一端镌刻着她向往的小桥流水。另一端则系着他的古道西风瘦马。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

冷到树木都凝结成了冰晶。

她的心境也随之一样萧瑟成了寒冬。

5

——我喜欢过向日葵的灿烂，最终却买回了清雅的绣球花，这是为什么？

——我向往过某一天去见你。在咖啡馆里，或是一壶清茶，相对而坐，娓娓而谈。

——然而隔着一道玻璃的门，我们凝望着彼此，却最终停步了。这是为什么？

——可是，仅仅是因为这样，仅仅是因为在世俗意义上的不圆满，就证明，我对你的思念是不纯粹的吗？

6

有一个人对她说：“其实这世界上的饮食男女都是一样的，始于情，终于欲，最终发现我们在泥泞里挣扎，一身湿淋淋的爬上岸，被现实征服。一切都并不美好。”

但是在沈香心里，有些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她只是不想再动弹了。

精疲力尽的人，对于海市蜃楼般触手可及的幻景，虽也有向往，但却已经跑不动了。

“我怕把失望带给你。”她写道：“我自己已经被失望摧垮了。如何能够影响你呢？”

更何况，那梦境，有多华丽，便有多遥不可及。

爱如丰沛果园／带给我们以欢乐／以富饶／以丰盛／奉献出成熟的姿态。

“我已不能采摘果实给你了。”

有些花提前枯萎，任凭时间的泉水白白流淌。负伤的印记，干涸的痕迹。

7

——你始终在河之彼岸，在水一方。

——而我手中的蒹葭早已经苍苍欲堕。

不可预测的未来，总觉得会被惰性给拖死。身边的人都带着意义未明的面具。所谓的亲情，友情和爱情，并非文字中所展示的纯粹与甜蜜。隐藏在秩序与利益的对等换算之中的，是一个人无法言喻的焦虑与失望，还有整个少年时代精神世界的失落与理想的崩塌。

今天有一个姑娘结婚了。

她在朋友圈里说：“蒋先生，余生请多多指教。”配上甜蜜的笑脸及她与先生的婚纱照片。

她一个人凝望了许久。

原来要一生相守在一起的人，才需要多多指教，而每一对新人伊始，都是甜蜜的。

只有故事的走向终结于不可测的尾声，就像她还在那场梦中——

时间的画廊里，他还站在窗前，轻声地问她：“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她低头，在心里回答：只要你的病好了，我也就好了。
他的手指轻绕过她的耳廊，带来比风还轻的呢喃。
“你的眼睛好大。”
微风轻拂过两人的脸颊。微笑定格成欲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