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的冈仁波齐
我在冈仁波齐转山,行至5000多米的海拔深处,一步一个停歇,再向前一步,喘息,周而复始。再停下来,想略做休息并补给时,遇到了同在歇脚的阿三。
阿三穿着简衣,带着钵臾,好像是云游的僧侣又好像不是。我注意到他,眼睛明亮,神态安详而满足。仔细观察穿戴和年龄,因此便断定是处于sanyas的印度长者。对他笑笑,同是转山者,虽信仰不同,但转山的难拉近了彼此。好奇促使我同他攀谈起来。阿三的英语极好,虽出身吠舍,但也靠着精明的头脑做生意发了家。平平淡淡,娶妻生子,供养子女上大学,成家立业。便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人生的第四阶段sanyas,果不出我所料。
我知道sanyas意味着,苦行,禁欲,了结,禅修。阿三同其他印度人一样,放弃掉了毕生拼搏来的大笔资产。拿起了手杖,钵臾,云游四方。为着将来能从恒河下游火化时顺利转世,惊讶于为何火化不愿在恒河上游,印度不是向来讲究种姓,等级?后来才明白,所有人甚至是首陀罗都想在死亡后及早进入转世,而下游比上游近那么一点。
阿三告诉我,印度的朝圣者人尽皆知,转山一圈,可洗净一生罪孽。转山十圈,可在五百轮回中免下地狱之苦。转山百圈,可在今生成佛升天。冈仁波齐峰是印度教,藏传佛教,古象雄佛的臃仲本教以及古耆那教信仰者的圣地,也被认为是为世界的重心。在阿三的印度教里三位主神中法力最大,地位最高的湿婆就住在这里。千百年来,朝圣者络绎不绝。各不同信仰的朝圣者皆于此转山,或步行或磕长头行进,只为涤荡净化心灵,祈求转世免受六道轮回之苦。
夜晚,冈山变得骤冷,气温下降20多度。苦于严寒我钻进了帐篷。几次邀请阿三进来,一起捱过难熬冰冷的夜,都被他所拒绝。夜晚极冷的阿三烧掉了随行的几件行李以及拾到的一些牛粪取暖,焰火下的他显得那么渺小,沧海一粟。最终,他合衣打坐竟也撑过了漫长的夜。第二日,告别阿三,把唯一剩下的巧克力留给他。我继续前行。高海拔让每走一步肺都火辣辣的疼。严重缺水,少量的事物补给,日头灼伤了大片皮肤,疲惫不堪,但一想到阿三,又咬牙坚持,每一步也变得坚定而有希望。 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后,熬过了饥饿,寒冷,疲惫行至终点。抬头望好像伸手就触碰到了天,风景绝美,留下了泪,感动情深至此。想起阿三所告予我的,此时风景果真绝世而无双。而从圣路上所撷取得这任何一点一滴,对于我来说,都已经足够甚至厚重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