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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之光是一把世间无二的宝剑,还有一套与之匹配的剑法,也叫月神之光。
我的师父,他叫尘烟,是江湖上最厉害的剑客。
师父说,我是至阴之体,万中难出其一,月神之光唯我可练。每当月圆之时,修炼此剑法可事半功倍。可我更想练他的绝情剑法,每每看他舞剑时,我总是痴迷,迷他的剑、他的白衣飘飘、他的温柔如水。
一、
今天正是月圆之夜,十八年里无一日停歇,再练完这一个周期,我的月神之光即可大成。
我内心欢喜,特意着了红装,描了眉。淡淡的妆容可替我表达出我的心意。
他说:“你若能将剑法练至大成,我可授你绝情剑法。”
我抬头看着这轮圆月,他却不知道,十八年里朝夕相处的女子,会把相思寄在明月之上。
“可以开始了。”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冷。他说这是剑法的缘故,唯有绝情者,才可剑法大成。我知道,修成绝情剑法大成,是他此生作为剑客唯一的心愿,可他如此天赋异禀,总也差那么一步。
我手持桃木剑,将烂熟于心的月神之光流畅运转,院子里种着两排梧桐树,一排是梧,一排是桐。
随着我剑舞得愈快,院子里开始寒风凛冽,我们亲手种下的两排梧桐树被吹得沙沙作响,黄叶纷飞。
天上的皓月似有了感应,院子里的月光更明亮了几分。
良久,剑法舞毕,寒风停止,那束皎洁的月光仍然将小院照得明亮,温柔无比。
剑谱上说:寒风出,皎月明,即剑法大成!
二、
美中不足的是,那对夫妇又来了,是我的父母,每当月圆之时,就会来到只属于我和师父的山里,打破宁静,他们对我没有关心和关爱,只会催促我勤加练习剑法。对于他们,我没有一点好的印象,我毕竟是一个两岁就被送上山的孩子。所以到现在,我的人生里,只有对师父的一种特殊情感。
今天他们很高兴,说我的剑法已经练成,要把我接下山去,我拒绝了。
他们也没有强求,只说让我好好考虑,下个月会再来,随后就走了。
夜深了,屋子里烛光摇曳,我和师父对坐而视。
我说:“我们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我想让他带我去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哪里都行。
他终于笑了,微微颔首,随后伸手像往常一样,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我收拾完东西,明早就走。”
我欢喜得不得了,乖巧地点点头,我其实是兴奋的,因为他笑了,说话也不再那么冰冷。最后偷偷看了眼在外面忙碌着收拾东西的他,幻想着一个只有我和他,不被人打扰的归隐生活,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我醒得很早,一想到和他远走高飞,就睡意全无。
院子里很安静,昨晚还晴朗的夜空,今晨却飞起了细雨。
我喊了几声师父,又喊了几声他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应答,除了山间的虫鸣鸟叫,就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
我急了,十八年里,只要我一出声,他立刻就会出现,我就像她的公主,他从来不会让我如此急迫。
直到我看见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套剑谱和一把长剑,以及他空荡荡的房间时。
我知道,他走了,没有带走我。
原来他昨晚收拾的是自己的东西!
他留下的是绝情剑法,和那把我听过无数次,却从未见过的宝剑——月神之光!
三、
我看了他的剑法,上面说道:唯有绝七情,禁六欲者,可修得此剑法,届时,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我大概有些明白了,他在我和剑法之间,选择了后者。
但我还是要去找他,因为在这世上,除了他,我再无其他了。哪怕只能看着他……只要能看着他,我就已经满足。
……
我再看到他时,是在城墙的通缉告示上,最醒目的位置,挂着他的画像。
他杀了月都国的首辅大臣,天下一片动荡。其实这天下,从未有一天安宁过。
二十年前,四皇子姬凌突然起兵造反,袭杀皇帝,软禁太子姬宇,自行称帝。但是皇帝或许对此早已有先见之明,早早将传国玉玺藏于龙脉之中。
没有传国玉玺以及龙脉的支撑,姬凌的统治一直不安稳,月都国的国运也动荡不堪,外敌侵扰,国内常有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反对之声从未间断。
相传,唯有获得传国玉玺,刻上当代国君的名字,才可获得龙脉传承,享国运昌盛!可,放眼天下,无一人可开启那道大门。
天下这个词,对我太过遥远,我只想找到尘烟,伴他左右。
至于他为何会参与朝廷的事,我也不想去问,只要他喜欢,任何事,我都是可以的。
我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准备离开时,一股强横的气势直接推开人群,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手持的宝刀如烈日当空,他的出现,仿佛带着一股股热浪,人群不自觉地分开了一条路来。他走上前去,将尘烟的告示一手撕下,表示接下了这个悬赏任务。
我目光转冷,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也离开了市集。
我走后不久,不远处的酒楼上,靠窗的位置,一男一女正看着我离开的方向,嘴角泛出轻微的笑意,正是我那所谓的父母。
四、
这个男子,想要去杀尘烟,那我绝无可能让他活命。
但我没有直接出面和男子冲突,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既然敢揭下皇榜,那兴许有可能知道尘烟在何处。
尘烟说过,月神之光剑法大成的我,再配上这把宝剑,世间能敌过我之人,不过是双手之数。
我自不用担心到时会有危险,如今更重要的是,先找到尘烟。
烈日当空,宽大的官道上空无一人,男子突然停下步伐,说道:“阁下跟了我这么久,想来也累了,若是所去之路相同,不如现身喝口水,结伴而行,这路途倒也不寂寞。”
他说完,将腰间的葫芦往我隐匿的位置扔来,我纵身一跃,腾空接过葫芦后,稳稳落在他的不远处。
我看清了他的脸,倒也清秀,举止尽显张狂、不羁,使得他如同天上的烈日,灼热耀眼!
我面色冷峻,将葫芦扔了过去,说道:“何故一问,你莫不是要去击杀那第一剑客尘烟?我自也是。”
男子狂放一笑,大声说道:“普天之下,怕是唯我齐牧可取之首级,你若是想观此一战,跟着便是。”
我冷哼一声,说道:“我倒真想看看!”
齐牧纵然高傲,但对于尘烟却也看得高几分,他只评价武功,对于月都首辅大臣张元义之死,并不在意。
他手中的刀叫赤焰刀,同样也有一套与之匹配的刀法。揭下皇榜之前,刚练至大成。而揭榜的目的,竟是想通过击败尘烟的天下第一剑,来证他的刀法!
官道的尽头是泸州城,在皇城的最东边。
进城时,我问道:“你真知晓尘烟所在何处?”
他说:“自是知晓,作为名动江湖的剑客,他并不难寻,我自有关系从天机阁获得线索。朝廷之所以会出皇榜,不过是这天下,他难有敌手。”
我心头一紧,哪怕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更想早点到他身旁。
紧了紧手中的剑,跟着齐牧快步进了城。在见到尘烟之前,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五、
入夜的泸州城热闹非凡,我们找了间相对安静的客栈,选择了相邻的房间,只要齐牧一有动向,我可立即知晓。
我一夜未眠......
直到天蒙蒙亮,屋外似有动静,我猛然睁眼,随即听到齐牧破门而出,我也迅速跟上!
一男子倒在楼梯上,刀痕划破他的背部,而齐牧,手提着赤焰刀,就站在他的身后。
动静吵醒了客栈的房客,有人去报了官。捕头来了,想要把齐牧带走。
我本不想管这种闲事,以他的武功,地方官府这些人,奈何不了他!
可我定睛看向死者,以及他怀中若隐若现的梧桐叶时,我心中一惊……一定是他,他既然知道我在这里,那他一定就在附近!
虽然心里惊涛骇浪,可我面上未表露丝毫,传信的人死了,那么此时他很可能就暴露了。
我不能让官府把齐牧带走,他知道尘烟的位置。同时也要尽快根据这条线索,揪出幕后黑手。
齐牧那张狂的性格,若是官府要强行带走他,那这间客栈,很可能会血流成河,惹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想明白之后,余光瞥了一眼傲然而立的齐牧,我说道:“他不是凶手。”
捕头倒是没有发作,我和齐牧的气势都不弱,在这年景当差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他说:“如何自证?”
他把我和齐牧当成一伙的了。
我说:“死者背部的刀痕较浅且不连续,可见凶器较钝,齐牧武功高深,配刀更是锋利无比,断不可能造成如此痕迹!”
说着我冲着齐牧点点头,他用内力抽出刀刃,挥出一道霸道凌厉的刀气,划开了客栈假山上的石头,只见坚硬的石头在他的刀下,齐齐一分为二,表面光滑无比,灼热的刀气将石头边缘灼得焦黑。
捕头一看这人武功如此高深,心里也是一惊,暗道差点请了个爷回去。但是毕竟是衙门的人,气势虽然弱了点,但还是说道:
“那也只能证明他武功高,何以见得人就不是他杀的?”
齐牧一听顿时气急,他自认为已经给足了这些人面子。当即一个纵跳直接来到捕头身前,赤焰刀嗡一声横在面前,傲然道:“我这把刀,能否证明?”
六、
这十八年来,除了练剑,尘烟给我备的功课并不少,识药、治病、辨尸这些是必学。就好像,他就是要把我教成一个完全能在这乱世中行走的大侠,他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要离开我!
我走到尸体面前,仔细端详着尸体。背部的伤痕不深,但是很大,可血流却很少。还有一股股特殊的奇香自他体内发出,我微微皱眉,这种香味,很熟悉!
我使剑鞘将尸体翻转过来,运起内力,对着死者的腹部一掌拍下。
噗!
一口暗红色血液喷出,与之一起出来的,还有数只丑陋至及的黑虫。
这是控尸之蛊毒!
毒虫出来之后,死者面唇迅速变青紫,有些部分已经灰暗,肢体也变得很僵硬,大片尸斑涌现。
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我看了眼捕头,说道:“江湖中,湘西一带,有擅用蛊虫控尸之奇术,观死者尸体,死去已过十二时辰之数,我们入泸州城不足六个时辰,这点,城门守卫可做证明,不知这能否自证清白?”
捕头见此情景,忍住胃部的翻涌不适,命令手下将尸体抬走!
对着齐牧拱手抱拳说道:“多有得罪,在下秉公办事,少侠见谅!”
官府的人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
我看着手中这片金光的梧桐叶,有些入神了。
思绪在十八年的朝夕相处里来来回回,还记得和尘烟一起种下梧桐树时,他说:梧桐花开放的时间总是在盛夏,与其他花相比,它开放得晚,是经过了等待以及时间考验的花!
我大概,等了十八年了!
齐牧打断了我的回忆,他抱拳说道:“姑娘才思敏捷,聪慧过人,齐某再此谢过姑娘的解围之恩,虽然不是那么必要!”他真的很狂傲!
我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说到底,这个人,是因我而死。
我说:“带我去找尘烟!”
齐牧收起宝刀,结了账,走出了客栈!
我必须去找他,他现在很危险。
凭武功这天下难有人能出其右,但是,阴险小人才最是难防,况且,他很可能还在保护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齐牧买了辆拿车,我坐在车上,又拿出那片精心挑选的梧桐叶,他用剑尖在上面刻了一首诗,透过清晨的阳光,清晰可见!
闺中过隙十八载,
尘烟情负一姚霜。
山河动荡君犹在,
忘情剑成意难平。
我心口一阵剧痛,少女总是敏感的,我知道了真相,可那股不舍却又真切。
我在这世上,除了他,还有什么呢?
对了,我的名字,就叫姚霜!
尘烟情负一姚霜。
他似乎,只负了我!
齐牧总是不断回头看我,少年的内心又大概有些莫名其妙了吧!
七、
夕阳西下,晚霞映着山峦,山间的安静的小屋被打斗的剑气划得破败不堪!
地上淌着不少血迹,他不在,这下,齐牧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我又急了,快步转身架着马车就狂奔,现在唯有那一条线索了。
一夜未歇的赶路,终于在黎明时赶到了月都。
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