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玩伴不多,班里的同学虽然都是一个村的,但玩得来的却只有红。
那时孩子们的名字带有浓重的时代特色,我俩的名字时常出现在教科书里,有时傻傻的以为课本就是为我们村编的,小刚,小强,小军――偶尔小红和小华会在数学题里情景相遇,我和红便会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叹,连课本都注定我们就是好朋友,平日里的我们更是粘在一起。
那是一种超乎友谊的友情,小时候几乎长在红家。她家兄妹四个,加上我,正好是各自相隔一年的五个属相――我排老二,每次集体出动我们都像极了超生游击队,但乐在其中,红妈从来都不把我当外人,啥好事儿都想着我,漂亮头绳从来都买两根,书皮儿本子各一份,做饭从来不差我那顿……虽然孩子多,但生活还是蛮小康的,红妈经常给我们做好吃的,最可笑有一次红妈蒸糖包,那种小蒸锅只能放五个,等熟了,一人一个便没了,一群孩子在一起吃饭的快乐是现在的孩子没法体会的……
红在家是老大又是女孩子,总是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我便有样儿学样儿,必定也会跑回家收拾一番,甚至把家门外的街道扫到和红家相连的地方,小时候的我们因此是被公认的“劳动模范”,大人们有时也会跟我们开玩笑说:“这么要好的两个妮儿将来一定要嫁到一个地方当对门”,毛孩子哪能想那么远,只要在一起就很开心。
红的妹妹莉莉从小在奶奶家长大,除了在红家,奶奶家就是我们的第二个乐园,那时太奶奶还在,晴朗的天气我们会扶她出来晒太阳,帮她收拾床铺,晒晒被子,八十多岁的老人和蔼可亲,银白的头发从来都梳得整整齐齐,这个识字的旧时大家闺秀会用毛笔秀气的写出自己的名字,也会讲很多的传说故事,甚至纵容我们上房打落并未成熟的青杏……老人不在的时候我比红哭得还伤心,那时候的我感觉我们分明是亲人。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就这样一起度过了我们快乐的童年――初中为什么是两个学校呢?真正的一个东,一个西,上课时间还不一样,好在我们还有一段共同路过的小路,偶尔会相遇在一起,最开心的是周末,虽然课程并不同步,却也彼此检查一番,讲一讲老师的八卦,谈谈新同学,甚至学一下各自学校的广播体操……
渐渐的,好忙啊,每天的自习,繁重的作业,周末的时间宁可补个觉也懒得动弹。
有段时间没去红家,变化好大,搬家到了商业街新盖的房子,上下复式的楼房和大院子足够六口之家居住,再不是原来那样拥挤,可是红已经不在家住了,早早去了县城工作――没告诉我,有些失落。
一个上学,一个上班,见一面好难,春节回家,我差点没认出她来,个子高出我好多,打扮时尚,性格也开朗了好多,倒是我傻傻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惊诧地只剩下端看她烫过的头发和长筒高跟的皮靴――该聊点什么呢?话总是很短,又或很长,只是腻腻地待在一起,不想分开……
不同的境遇,让我渐渐跟不上红的成长节奏,她总是比我快一个节拍――结婚,生子,迁徙到另一个城市,每次回去看到的都是她各个时段的照片,弟弟妹妹也都长大成人,分布到不同的城市,只剩下红爸红妈依然待我热情如初……
有时候也会深刻思考:是我们适应不了时空的改变还是无法把控内心的浮躁?无论友情还是亲情,如果一直保持一颗淳朴真挚的初心又哪堪如此久别离?
旧村改造,红家的老房子因为冲路拆迁得只剩下一段残垣,但我依然经常清晰的梦到旧时的样子――我们扫过的院子,我们爬过的梯子,我们写作业的桌子,我们浇过的小菜园儿,我们用竹竿打下的那些青杏儿……
有人说梦到一个人是因为她正好也在想你――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