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杰尼,2017年应届毕业生。7月3号正式入职至今已经200天了。
我毕业于一所211院校,没有半点诋毁我母校的意思,高不成低不就是我们这类学生的标签。成绩处于班上三分之二,混混社团当当部长以为自己叱咤风云,想去外企却连CET6都没过,高不成低不就就是我这类人的标签。
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混不进一线CBD圈。懒惰或是机缘让我有幸在这座二线城市与地产结缘。工作这半年,可以用“凌晨三点半”来总结。
凌晨三点半,整栋楼只剩零星的灯光,和同事讨论方案,完成第二天要汇报的PPT,那冗长的、自圆其说的、屁股决定脑袋的PPT,能支撑我们坚持三点半的应该是每次停下来吐槽的力量:真实的市场分析没有参考意义,支撑领导的抉择才是我们的职责。保存、关机、路边等公交,快四点的城市静谧昏黄,路灯照得我清瘦修长,风吹乱我的头发,脑中浮现了萧瑟孤独的画面,忍不住自拍一张。在这座城市,没有人在意你是否按时吃饭早点回家、没有人关心你此刻处境是否安全,渐渐的,内心戏就多了起来,戏一多就忘了此刻已然没有公交。
凌晨三点半,项目工地上,哐哐哐。工人们还在赶工,刚刚给他们发完宵夜补贴的面包,听说那些面包还是面包厂每天卖剩下的。而我们喝完这碗热汤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我感到很耻辱,有的人的日子为什么可以这么苦。在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社会规则面前,除去这些驻场的工人,我们几个应届生是留到最后的员工。凌晨三点半,道路畅通无阻,没有车没有人也没有小动物,速度飙到120迈,不怕,荒岛上也没有监控。感谢社会的高速发展,让我在半夜还能打到滴滴回家,可是他们为什么也这么苦,这么晚了还在生计的征途。
凌晨三点半,第三场还没有结束,但我已经喝吐。晚饭、烧烤、KTV,红白洋酒再混啤,应酬局标配。初出茅庐难免班门弄斧,在久经沙场的领导面前,竟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有玩不过的骰子。一局又一局,十局喝九杯,直到把自己放倒。那个全程瘫睡的少年送我回家时说“有酒胆,我佩服”正想眯着眼睛接受这赞美,“我这是在损你,没你这么傻的”。瞬间才知道酒神少年为何全程瘫睡:应酬局上要懂得保护自己。那所以现在三点半,我喝吐了,就可以安全回家了。没倒的,下一场继续笙歌。
凌晨三点半,这次没有同届生陪我加班,没有酒神少年提醒我别傻。领导一个电话,即使准备睡觉也要爬起来赴约。只身赴约。一杯敬赵领导,我叫杰尼;一杯敬钱领导,多多指教;一杯敬孙领导,谢谢关心;一杯敬李领导,承蒙照料。这种场合很微妙,混多了就知道。当领导喝到微醺,拍拍得力左膀右臂“叫几个美女过来”,那这就是排兵布阵的最佳时机,有求者上。那些漂亮的销售姐姐也不容易,给摸给抱还要陪笑,不是任何人都有这机会,并且能够做到。凌晨三点半,我从热闹的大保健酒店门口出发,回自己的港湾,可是不知道此刻还有多少人,还不能回家。后来朋友问我,进去之前想过最坏的结果吗?这问题让我后怕。
凌晨三点半,终于哄他睡下,再从他家出发。一个人只有在不得志的时候才会不断述说自己过去的成就。做好倾听者是身为下属、亦或兄弟朋友该有的品质。于是故事讲完,酒光人散,三点半的小区,清静祥和。花草也已经睡着,而我还在路上,又有谁来倾听我的不得志呢。
凌晨三点半,撒欢,这无尽无效的工作让我心态已垮。如果有时间,我会选择让自己麻木地快乐起来,走,这一次我们为自己喝酒。酒吧的音乐震耳欲聋,根本不适合聊天,建议你们别去;那杯叫“明天”的鸡尾酒,根本就不能让你喝完醒来就是明天,吹牛。另外抽烟也并不能解忧……舞池旁边突然一个飞溅,是暴露少妇在吐,厕所门口忽而一阵狂呕,是浪荡男人在吐,酒吧里的呕吐物,都是那样清澈干净,那得吐了多少次啊,而每一次,他们身边都没有人扶。事实证明,千万不要撒欢,撒欢只是孤独战胜意志的颁奖仪式,且别忘了第二天上班不能迟。
凌晨三点半,没有加班,没有应酬,没有撒欢,可我失眠了。我想到我大学四年的室友,送她们一一离校,我在宿舍最后听着《凤凰花开的路口》,大学时光多么美好啊,我还记得这帮大学同学刚认识时装逼的模样,可他们现在都散落四方,可恨的是都过得比我好;我想到办过的活动打过的比赛得到的肯定和赞扬,意气风发,那般自信,而我现在颓丧得抬不起头;我想到在家乡盼着我过好自己小日子的父母,他们操劳了大半辈子,我奋斗的唯一目标就是让他们享受生活,而我现在还做不好;我想到一个人,想到晃了神,诚然还有泪。
我在无数个凌晨三点半穿梭于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城市,在大多数人深度睡眠的时间里我在踉跄地逃离一个战场或者无奈地奔赴下一个战场。我熟悉这城市凌晨三点半的光景、凌晨三点半的街道、凌晨三点半的小区,也熟知凌晨三点半的人群和他们寂寞的灵魂。这是我2017的工作收获:到了凌晨三点半,就不能安然入睡了,也过不好明天。
此刻看到文章的你,又在干什么呢?停下来,睡觉吧,过好明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