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算喜欢音乐,但对歌剧、声乐等等作品没有太大的兴趣,勉强能叫出几个唱段的名字。其他的,鉴于他得过且过的生活方式,就全然不知了。
接着他们每次遇见总会打招呼。有时候是他主动,有时候是她。去琴房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因此打招呼也十分顺畅。但在校园里其他地方遇上时,运气可能就不那么好了。她喜欢低着头和同学一起走,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不想看见。贸然打招呼似乎会带来麻烦。
但他也时常会和朋友一起走,这个时候打招呼显然更不明智。他不能承受解释的重负。他想和她走在一起,但这样会不会过于自私。
不过,她也一直只和相同的一两个同学一起走,换成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有个星期一晚上,琴房又只有他们俩。她真的不怎么在乎学习,似乎每天完成作业就是上限,都快期末了。
那天作业实在有些多,他带着作业过去开了门,打开破旧的风扇,面朝着走廊开着门写作业。她来的时候还被她轻盈无声的脚步吓了一跳,说了声“晚上好”就关上门转了过去,面向墙继续写作业。
突然他听到有敲门声,他正蹲在小凳子上写作业,站起来的时候颇有点不自然,脖子不知道该往哪歪。
她推开了门,说:“啊你好,我感觉那个钢琴音不太准,嗯……你能来看看吗?”她说话一点也不着急,透着一些犹豫,似乎说出一个词才开始想下一个词,在句子里加了很多助词。
他在穿过走廊的时候还在回想他的回答,他是不是说的太快,音节太短,甚至有点破音。
那台钢琴音确实不准,应该是过了调音的时间了。他又试了其他两架,有一架是准的。
“诶,那这是谁负责呢,怎么找人来调音呢?”
他告诉她他认识负责的老师,他明天见到老师了就跟他说。
她道谢的声音特别清脆,抿起嘴笑的时候特别可爱。他想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但他说的却是,“今晚作业太多了,我还是不在这占用资源了,先走了。”
诶,他想揍自己。
月亮弯弯的,柔柔的,他慢悠悠地拎着琴盒从只有月光的地方走回全是日光灯的楼道里。坐下的时候,作业完全写不进去了。
晚上他带了份夜宵回宿舍分了。
梁昕快要困死了,她从来不能在早上睁开眼睛。但早上又喜欢排主科的课。
语文课是班主任的,班主任是个特别干练的女老师,要求高,很关心学生,经常不留情面。
数学课是老教师,讲课慢悠悠,时不时会有一些重难点毫无防备地蹦出来,但真的很容易让人睁不开眼睛。
英语老师特别温柔,但也特别擅长英语教学,大家背地里都觉得她特别好欺负,总是在检查作业前互相抄作业。
但她在所有老师眼里都是个好学生,为此她不能睡觉,偶尔走神也不太行,只能在课上顶着重力自己学自己的。也碍不住数学老师喜欢点她。
她坐到了陈然的斜前面,搬桌子之前还特意收拾了一下抽屉。她知道自己的桌子乱,她也知道她从来收拾不好东西。
高中的日子太难熬了。她懒得去想高中以后的日子,只是现在就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她每天走一样的路,见一样的人,吃一样的饭,就写的题唱的歌稍微不一样。她叹气,到了高三又会是怎样的境况。
成绩不错,但不够聪明,也有可能是积累不足,但胜在稳定,应付高考足够,也许别人还觉得她很踏实。不上课外补习班,很少和其他人一起讨论问题,太难的问题她也做不出来。
所以当陈然来问她问题的时候,她先是惊讶和欣喜,接着又开始紧张。
陈然成绩也还行,只是初中和高一花在乐团练琴的时间比较多,在班里稍显平凡。高一的时候还是凭成绩分了过来。他平时和周围的男生交流比较多。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数学比较好的男生女生都比较高,一直坐在后面几排,那附近讨论数学题的氛围也很丰富。
梁昕从来不主动参与这类讨论,她只要自己能写出来就行。她往往喜欢把数学题放最后写。
他指着一道题说:“这道题我怎么都算不出来答案,不知道是哪一步错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
圆锥曲线,最近才讲和练的,一道题第一次要是能从头到尾算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她昨晚帮舍友检查一道题,到最后发现第一步解析式就列错了。
“我看看啊。”她接过他的草稿纸。
他收回手后也没有去做其他的事,就在那里转笔,时不时瞄她一眼。
教室里人很少,一批人去锻炼,一批人去图书馆或者回宿舍学习。还有一批人走读回家了。
前后左右四人小组里就只剩他们俩,不找她找谁。他们俩都这样合理地想。
他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练琴,想问她要不要晚上一起去散步。
他时常会想,高中的生活会不会有所变化。
她转过去的时候刚好对上他的眼睛,也不怎么尴尬,顺势笑了笑。她拿笔点了点草稿纸,说:“这里,根的关系倒腾错了,你再看看?”
她觉得自己最近笑得有点多,说话方式也特别温柔,不知道脸红没红。她一跟男生说话就这样。
“啊,是这。”
她看见陈然在转回手里的笔时掉了笔,重新捡了起来开始演算。她转了回去继续写作业。
她写不进去生物作业了,她也想写数学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