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的足心舔舐而过
热爱我们的古都 尤其热爱
古都东南西北的长城
头颅枕过司马台沉甸甸老砖
肩背倚过慕田峪倔强的烽火台
此次我刚刚 赤裸的足心舔舐
北魏长城的遗迹
东眺苍莽上谷 西望
滚滚黄河一去不复回
浩荡荡千里的古冀州大地
大风起于鹏雕的翅羽 影绰间
赳赳十万民众 随太武帝大麾一指
血肉灼烫地夯筑为
畿上塞围
我小心翼翼抖落衣袋中
一抔粗粝的长城老土 老祖先啊
发芽茁长又落地生根的老土
紧紧包裹着 就像子宫搂紧胎儿
是什么在晶亮亮一闪
便有一枚小小螺壳
高擎于我的指尖
纷纷剥落的老土 该是
东胡林黄土台地的原住民
螺壳的肌理嘤嗡
万年之前的声音 我听懂了
旧石器交接新石器的时代
东胡林人 我们嫡亲的老祖先
就在这方圆厚厚的老土之上
把牛肋骨穿成骨锡
剽悍的汉子们 蹄点奏响狩猎
他们披发明眸的妻女姐妹
将一枚枚小小螺壳 佩戴于
山包一样圆硕的丰乳间
在斋堂镇 大东宫村和柏峪村
我且歌且舞地流连
遍筛霓霞与虹彩 任小小螺壳穿越
我们和老祖先
共同节拍和韵律的
血脉的倾诉
爱情的聆听
向导
向导是谁 就是躯体当作目标
是枪的准星 剑的钢刃
其实 他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村民
背倚妙峰山 下涧沟村
一间旧陋的茅草屋里 是不是
老母亲喘息地盘腿蜷在炕头
坑洼的小院 一双小小儿女
正光屁股撵得鸡飞狗跳
他女人刚展了展柴火压酸的脊背
又缝补起他那粗布衣褂
抿了抿鬓发的针尖
还未撂下
一颗罪恶的炸弹 瞬间腾起
妙峰山猎猎的火焰
向导朴拙的身影掠过日军的战机
熔炼成一尊焦黑的钢铁
血和战士们的血
汩汩汇为一股
滚烫的年轻热血汹涌着的
国民抗日军
以勇毅打开第二监狱
以顽强 将硝烟撕碎的旗帜
牢牢插上黑山扈顶峰
十一架日军战机
黑鸦鸦扫荡而来 我们的向导
将最后一个憨憨的笑
抛向妙峰山之上
嫡亲家园
恋不够的麦香和炊烟
其实 他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村民
壮烈也好 牺牲也罢
他打小就从没在心里掂量
妙峰山 忘不了自己的骨血
记住了这个中国男人名字
——赵万庆
中国的眼睛
这一个个活脱脱的小小生命
比精灵更明亮 更澄澈 更幻彩
闪动着眼眸的智慧
透射出心的乐音和话语
是采撷来阳光与月华么
是编织进了峰峦江河的身影么
是鸟兽和花草 蜂蝶或鱼儿
浓缩着舞蹈的小小殿堂么
我的脸颊摩挲一个个小小身体
温热的掌心 多想成为
护卫她们的一个家
掌纹与她们的肌肤相互聆听
一个个缤纷完美的内核
给予我纯粹和坚贞
就这样我的爱与遐想
忘情地在一个个身体中央
勾画出京白梨 香白杏的丰润
弹拨起扁杏仁 核桃 盖柿的香甜
原来 唤作琉璃的美人姐妹
明眸皓齿翩跹于元代
门头沟 朝霞夕岚氤氲出琉璃渠村
妙峰山的筋骨 永定河的血脉
锤炼为琉璃瓦
就这样升华成
一个个活脱脱的小小生命
恰如一只只亮晶晶的眼睛
中国的眼睛 高悬于世界
追求更明亮 更澄澈 更幻彩的
穹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