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鼓
做一个天地间的幽灵去兜转,
沿着生命线航行到那个对岸。
船的纹路清晰而未有人铭记,
桨的波纹荡漾却不曾被倾听。
消失的被轻轻藏进思念的水,
隔空的被慢慢沉入牵挂的河。
摇曳的神树啊皱了整个天空,
系着的红绳啊动了一把枝杈。
寻觅与希望的开始融入身体,
剖开透明的五官虚无的脑海,
寻觅与真相的结束渗入骨血,
缝补迷离的双眼空旷的真心。
我愿从尘埃走到人间买把扇,
看一些起伏着的海水与峰峦。
一
真是有过节的气氛啊!
我赞叹着,从售票口进了广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谢绝路边推销劣质酒的小贩和吹糖人逗着小孩子的大叔,还有举着泥娃娃的妇女,到处乱跑的玩具傀儡。
“岱,来这边!”目光寻觅着,终于凭着声音辨认出混在人群中的约好一起玩的那个人。
那个方向是灯火辉煌的,是花灯展出的地方。铁丝上挂着的是小型的,基本是精致的花篮或是镂空雕花的灯笼,是我喜欢的小巧造型;巨型的摆在地上,有美女的人像,有鲤鱼或者是龙这些吉祥生物。红的黄的绿的光完全盖住了路灯,而那边的人流最为密集,都被这些精致的灯迷住似的。
可是我关注的,只有那个身影。
小塘就站在那个鲤鱼灯旁边,戴着宽边的帽子,留到颈部的短发,纤细的双手和一身实际上不怎么起眼的牛仔服。让我一眼就认出她的是那双眼睛,她有绿色的瞳,仿佛眼里有整个森林,要把我整个人都拉扯进去。
“这儿呢!发什么呆!”一声呵斥。
“我怎么就喜欢上了这种奔放的女孩子?就因为那双眼睛?”我第几百次问自己。
冬天的风很大,但是这里丝毫感受不到风里的寒气。只不过它吹起了我整个脸的刘海和周围的头发,让它们再也遮不住我的眼睛。我也没去在意,随意拨一把吹到后面去的长发,那一直是我们这个家族特色的银发已经伴随我十九年。
“郭小塘!你就不能找个显眼的地方等着吗?”我喊着,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女孩子一直双手插兜,眼睛微微闭着,好像周围拥挤的世界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大少爷你今天又闲着没事干了,想来找我这凡人了?”
“怎么会。”我听她的语气满是轻蔑,一眼看出这姑娘今天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准备说两句安慰的好话,结果就见她一甩头。
“花灯很不错呢。”她挤出个生硬的笑容,绿色的眼睛仍然眯着,一把甩开我准备搭上去的手。
“都一起出来了,就开心点吧。”我嘟囔了一句,“想想我好不容易从我家那铜墙铁壁里逃出来,回去大概又要被罚抄书,我哥出去两个月了都没回家,也就是说这个月我又不会有零花钱。我爸一直不让我玩儿剑,我现在连家里一只傀儡也动不了了,知道你最近学业忙,可是我也不好过呀。”我的这个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的,“出于好意,少爷我就约你出来散散心。”
“这样啊~”她还是硬生生地说话,可是脸上的肌肉明显松弛下来,“过上元节也不放你出来,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好事哦,再有我们这种人家,平时哪有机会见到真正的傀儡?”
见她终于肯好好说话,我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说,你和你哥怎么就一点也不像呢?”她又开始重复那个熟悉的问题。
“谁知道。”我打了个哈欠,“他是块木头,我呢,就是木头上的蚂蚁。”
“这又是什么比喻!”她皱鼻。
“你看,他虽然是木头,可是他那么强啊,我和他比起来,在家人的眼里还真什么也不是啦。”
“啧。”她随便用手揉揉眼睛,“我们去那边吧。那边好像有很好玩的东西哦……”
一路穿行到西北角,我一路不停地找话题,说到家里的傀儡,说到我哥的行踪,说到学校的八卦。小塘起初懒得理我,后来也慢慢搭上话,聊着忘了时间。
我就是有这么一项特殊的技能,虽然其他方面和哥哥都不能比,但是只有这一条,他绝对做不到。我能很准确地洞察人的脸色和心情,在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做合适的事。
“只可惜,你把才能仅仅用在追女孩上。”这是阿拓教训我的话。这家伙只比我大两岁,说话却像家长一样。
“你看那是什么!”小塘盯着前面的一个地方惊呼。
我顺着她的手臂看去,只见一个舞台形状的花灯,有几个人在上面演奏乐器。只能说,它们看起来是人。我们都能听出,这样的曲调,不论哪个节奏都把握得分毫不差,是精致但是没有感情的音乐。
“傀儡嘛。”我满不在乎地说。
“天呐!”她咋舌,“驯魔师都这么厉害了,傀儡也能玩儿音乐了。”
“这有什么,我还见过……”我八啦八啦又是一通讲述。我知道她也喜欢听我讲我见到的各种神奇的东西。
走近之后,傀儡的模样逐渐变得清晰了。它们确实栩栩如生,演奏之精美令人叹服。想不到这个廉价的灯展里还能看到这样的演出。
就听琵琶的声音忽然停下了,二胡拉完最后两句,我正准备离开,结果舞台后又转出一遛傀儡,穿着精致的深红色长袍,胸前挂着小鼓,每一个长得都不一样。它们接连开始敲鼓。紧接着,又有二胡开始了演奏……这是第二支曲子!
我听见有人议论:“今天的灯展怎么这么出人意料,这样的傀儡,平时有几个人能见到?”
是啊,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惊讶得让人觉得有点儿不对……
台上的傀儡表演渐入佳境,鼓声由一开始的整齐有力,逐渐变得有层次感起来,跟随着曲子的音符,竟也有了强弱变化。这样的变化丰富起来,时而密集时而松散,一支曲子让人听着着了迷。
不对,太不对了。我竟从这些傀儡的曲子里感受到了寒意。
“小塘……”我呼唤着正如痴如醉的女孩,好不容易叫她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小塘又瞟了我一眼,继续听那演奏。我知道我刚才那句话说的不对。可是眼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地方很恐怖,这些傀儡有不对。
我把目光锁定在中间一排敲鼓的傀儡中间,有一个黑眼傀儡,节奏精准地敲打自己的节拍。它穿着相同的深红长袍,但我看见它的袖口,绣着一条极其细小的龙。
傀儡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仿佛它也有目光一般,我感到它看着我,逼视我,刺穿我。那寒意越来越浓重,我全身开始颤抖。
“小塘!”我大喊,声音有些变了,扯上她的袖子就要往外走。
“干什么!”她生气地吼,不肯顺着我。
“你知道我的感觉是很准的。”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些傀儡有不对的地方,真的。”
她无语,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和我一起往人群外挤。
“快,快走。”我小声催促。鼓点越密,我背后的寒意越深,我感到那双傀儡的黑眼睛还在盯着我。我的后背全是冷汗,紧张得几乎晕过去。我们一路挤到的人里有不少带着异样的目光气恼地看着,我在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叫大家快跑……
就见演奏骤然停止,傀儡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下。
黑洞洞的目光的确是看向我的。它像闪电一般跃下舞台,就沿着我和小塘逃离的道路,冲过来了。人群开始惊叫,台上的傀儡也开始失控。
黑眼傀儡机械地把挂在脖子上的鼓撕开,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我清晰地看见那刻着龙纹的柄上染得全是人血。
我还嗅到了,人血里有一部分,是哥哥的。
小塘的眼睛瞪大了,逼视着那把匕首,却是拼命想阻止它。这个没见过傀儡的傻姑娘,可能下一秒就该送命了吧……
我闭上眼,听到刺耳的尖叫:“啊------”
小塘绊倒了,摔到我的肩膀上,呆呆地看着我的手。
那里举着一把同样的刀,阻止了悲剧发生。
“从家里偷来的。”我嘿嘿一笑,故作轻松地掩饰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一边拉着她闪电一般跳上护栏,“说来你不信,这刀也是很厉害的魔物啊,想不到世上还有第二把。”
“傀儡被击中一次反应会慢半拍,所以我们逃出来了。”我一边跑着一边说。
“你还真是厉害啊,从前确实小看你了。”她的语气里居然带着些许称赞。我正要激动,就见她的表情忽然又变成了前所未见的……惊恐。
下一秒,我的刀被半道杀出来的傀儡击飞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快躲!”我庆幸自己居然这么冷静,一定是被家里的各种怪事磨练出来的。我拉着小塘左躲右闪,心想今晚是怎么了,好不容易看傀儡表演结果傀儡全都黑化了。
我又一次闭上眼睛,飞起一脚。
结果中了,又幸运了第二次。又是下一秒,我忽然就飞到了空中,就见下面早有好几只傀儡围住了小塘,而刚刚那个黑眼睛的,早已举着刀在下面恭迎我。
只是这次,我再也没有可以救命的刀了。
二
“岱!”我听到下面的小塘扯着嗓子喊。
真是奇怪,也许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不是说时间应该变慢的吗。
我的脑海没有走马灯式的回忆,只是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如果有他在……
那个人,据说很厉害,尤其对付傀儡。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一年从来见不到几次面,父母对我提起他的次数远远比这要多。
“你哥要是在,你出去玩,我们也不用担心啊。”把自己关在家里时,他们常常这样说。
下一秒迎接我的,大概是狠狠的斩击和无边的黑暗。
“北堂铎……”我轻念这个名字。
这一生唯一遗憾着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人,就是我的亲哥哥。
“噌!”身后是投掷匕首的声音,在一片傀儡的嘈杂声中显得如此清亮。
脚尖刚刚碰到地,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结果就见眼前的傀儡手里的刀子忽然就掉了。
“小塘!”我没有犹豫,捡到一条命,但是身陷重围。没时间去想刚刚诡异事件的原因,我立刻朝着另一边扑过去。结果就见灰色的身影在眼前一闪,她也是从包围里冲出来了。
“小心身后!”她惊叫,我回头,瞬间看到一把匕首向我飞来。
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脚下忽然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一扯,匕首擦着肩膀就飞去了。
“我靠你是人类吧?你要杀了我啊?”
当我终于看到匕首的主人之后,不禁这样怒吼起来。
这主人是个穿红衣的少年。长发束成马尾,脚上蹬着黑色皮靴,身材纤瘦,面容秀丽得像个女人,飞快地踩到房顶上,俯视着我们和周围已经七扭八歪的傀儡。衣角在身后飘荡,他眯着眼睛面露微笑,那动作和表情,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啧。”他轻浮地点点头,“你没看到吗,我刚才可是故意使力让你躲开的,这样才能干掉你前面的傀儡啊。”
“既然你能干掉那就快救我们上去啊!”我边吼着边四处逃窜。
他没有答话。只见双手忽然张开,扔出去的匕首居然就全数回到了他的袖子里。几十个傀儡的头上闪出红光,居然就安安静静地不动了。
我呆立在那里,直到红衣少年飘下来。
“四十多个傀儡,还有一个杀手级别的……嗯,大概三十个金了。没有白跑这一趟……”他还在自言自语。
怎么说呢,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我此时是应该热泪盈眶外加双手合十,结果看着这个家伙,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可以称之为,火大。
“走吧少年。”他挥挥手,“啧,吓怕了就让我送你回去吧,今天心情不错,保护费就不收了,嘛,对你这种废物,大概一生也只有这一次被我亲自护送回家了吧……”
“你说谁废物!”我怒不可遏,这人的自说自话太有杀伤力了。
他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
“嗯,确实不是废物。”他嘀咕了一句,“能从舞台上一眼辨认出最厉害的傀儡,不一般。”
“哈?”听到他态度忽然转变,我也是一愣。
“还有。”他懒洋洋地说,“你的那把刀哪儿来的,极品啊。”
“我家拿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
“嗯,虽然毫无武功但是眼力很神。对了,你家住哪里?我倒是忽然有了聊天的兴致啊!”
“东山路,北堂府。”
“北堂?”他居然略略有些惊讶,但绝不是凡人听说北堂家鼎鼎大名的那种震撼,而是……
“你和北堂铎什么关系?”
“我哥?”我吓意识地说,“你认识他?”
“啧。”他又做出惯常的咂舌,“那混蛋神神秘秘的,肯定没有和你说起我。不过我也一直不知道他还有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弟弟啊。”
话音未落,他却是扯着我的袖子,朝着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是要去哪!”我大喊。
“先送这个女孩子。”他扬扬下巴,指着一旁安静的小塘,“你家在南谷路是吧,我跟踪你来着……”
“随便跟踪女孩子算什么啊!”我怒。
“任务,任务。”他深沉地说。
“对了,你认识我哥是怎么回事?你是做什么的啊,莫非是……”我欲言又止。
送回小塘之后,我们并肩走着,那个姑娘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真从来没见过。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这一个晚上,奇怪的事情实在发生了太多。
“我改变主意了。”他却答非所问,“你跟我去个地方。”
“啥?”我瞪眼。
“沽风斋,听说过吧?”他斜眼看我。
沽风斋,沽风斋。
这个地方真是又神秘但天下闻名。
地处都城城郊一个荒凉的山谷,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确切的位置。历史很长了,也经历了许多代的变迁。养着很多高手,都有着一身奇功,而现在的斋主是世袭的第九十四代了,名字叫沽玉。
沽风斋是个组织。它存在的价值就是控制魔物。
这是个存在很多未知力量的世界。力量可以被赋予给人和世间万物。一个简单的物品,从一粒沙子到一块巨石,都可以是被赋予力量的魔物。
魔物没有思想,它的强弱由力量的大小决定。越强的魔物,对人的威胁会越大。几千年前,人们对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有的认为要把魔物供奉起来,有的认为要努力消灭它们。宗教就是这样形成的。两千年前,人们第一次学会了制伏魔物,为自己所用。
控制人们现有力量还制伏不了的魔物,阻止其迫害人类。新生的宗教组织形成了,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相信,魔物应当是被人类利用的。
人类的力量愈发强大,无法制伏的魔物越来越少。一开始遍布天下的和沽风斋类似的组织也渐渐消失了,但沽风斋的力量异常强大,于是就得以一直存在发展着。
现在看来这么不靠谱的红衣少年,居然也是沽风斋的高手?
“别这么奇怪地看我,我可是很厉害的你哥的同事啊!”少年不满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小性子一般顺手从衣袖里拿出匕首比划着。
幼稚,故意耍帅。我在心里给他贴上了这样的标签。
“我哥可是你们那里的四大顶尖高手之一了,哪里是谁都可以随便称作同事的……”我轻轻咂舌。
“嘿!小兄弟你知道的挺多呀不愧是那家伙的弟弟!”他又来了兴致,匕首在手上灵巧地跳舞,“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哦……”
“嗯?”一个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莫非你是……”
“鄙人姓卢名徹,有荡客之名,掌管着沽风斋车神力量的四大高手之一。”少年故作严肃,边说着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打磨精致的玉石。
这玉石我在我哥那里见过。据说沽风斋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一块,作为相互联系和身份证明的工具。……只是一般来说,这个东西都是直接被他们熔化在手掌皮肤里,这样不易丢失,哪有藏在衣袖里的……
“你的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我听到他把手伸进袖子里时响起的金属碰撞声。
“匕首而已。”他说,“怎么样啊北堂少爷,我护送您去沽风斋一探,您可放心?”
我嘿嘿一笑。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找借口不回家了。夜很黑,但我们丝毫没在意。卢徹这个人实在是个话唠,和哥哥完全不一样。一路上东拉西扯,讲得尽是他去哪个地方,完成过多少凶险的任务,那些魔物有多厉害之类的。
“说起来,我哥现在在沽风斋吗?”
“这个……”他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我带你过去……其实就是为他的事。”
“怎么了?”我感到异样,也严肃起来。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朝某个方向挥挥手,大喊一声:“师姐!”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女子踩着屋檐就过来了,还一边把手里的双剑归入鞘里。一连串潇洒的动作,那神态和卢徹如出一辙。
这个女孩长相不俗,身材高挑,浓眉乌发,很随意地扎着头发。一身蓝衣,领口还绣着杏花。
“卢徹。”她声音不是平常女子的尖细嗓音,而是有点沙沙的,不管是相貌还是声音,都让人舒服,“大半夜的,又要带着哪个小少年喝酒了?”
“怎么会啊这个小孩还没成年呢!”卢徹大笑着回她,“再说,喝酒怎么能不叫上师姐!”
“我跟你说,”转眼间,卢徹就靠近了那女子,“我可是一下就看到这货的不同寻常了。你猜他是谁?肯定猜不出来,北堂铎那个混蛋以前从没跟我们讲过的,他还有个小弟。你看这个小弟的样子,哪里像他?可是他不一般啊,一眼就认出了敲鼓的傀儡中有很毒的魔物,虽然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早就要死在那里了……”
我看见卢徹提到北堂铎的时候,女子的眉毛动了动,好像皱了皱眉,表情看不真切。
“这是铎师兄的弟弟?”女子满口的不能置信,捏了一把我的胳膊,“就这德性……”
“啧!”我终于忍不住咂了下舌,刚刚对她的好感一下丧失殆尽。这大概也是沽风斋的人,卢徹的师姐,我看她的眼里少了那种玩世不恭,倒是嘴一样的毒啊……
“诶呀诶呀,师姐你这么说真的不对。”卢徹连忙来圆场,“都说了他眼力很了不起,不过是不会武功罢了。”他又转头对我说,“这也是你哥的同事,李春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