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牧狼城破以来,黑羯部的军队如同一把尖刀刺进肥厚的油脂中一般,逢城必破,黑压压乌沉沉的队伍一路裹挟着降军残部,刮出一条漆黑的云路,肆虐在焱凰西北境。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尸骨相枕。焱凰朝廷震动,举国上下乱纷纷乱作一团。
焱凰西南处,有一座名山大川,唤作瑶海。瑶海山下,有百族杂居,阡陌交通,有州府一座,唤作摩云。摩云州地处西南,北结北疆,南下通海,东临两府。乃是这焱凰国境内,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此间民众尚古崇礼,山川间庙宇点缀,鸡犬相闻。
摩云府富庶非常,所辖各镇,更是各有千秋。要说哪个镇最为有名,莫过于这瑶海山下瑶阳镇蜚声海内,世人称:“焱凰摩云处,神仙常散步。要寻仙缘处,许得瑶阳住。但凡这求仙缘的,碰仙缘的人,无不是车水马龙,沸反盈天。
话说,在这瑶阳镇中有一客栈,名作福缘楼。这客栈端的是气派非凡,门面之上错金贴银,雕梁画栋,单单两扇大门,乃是用十成的晶华石贴面,日光照上,光华爆闪。大门之外,两排美貌女子袅袅婷婷列队两旁,不论住店的,路过的,女子们莺声燕语山呼欢迎。这福缘楼如此气派非常,实打实成为这瑶阳一景。福缘楼占地广大,瑶阳镇中心方圆五里被这客栈满满当当占满,四周商家密布,人流穿梭,俨然是这尘世之中离尘独立的人间仙境。而这一条街道,因缘际会唤作福缘路。
福缘路中段,有一家医馆,招牌上刻三字桃芳遇。这桃芳遇内,却是狼藉遍地。一个少年披头散发蹲踞在柜台上,一杆硕大的黑铜秤杆上,滴滴血珠滑落。少年面前,一个白面青年手提斩药刀,面部抽搐,嘴唇发青。白面青年吞了吞口中血沫,柔声说道:“公子,有话好好说。“”少年不语,手臂挥动两下,秤杆发出尖利的破空声。
白衣青年暗自吸了真气,顿足大吼:“姓蓠的!别给脸不要脸!!!”少年嘿嘿笑了几声,秤杆旋动,带着劲风刺向青年。白面青年大惊,足下发力向后纵身一跃,堪堪躲过一击。白面青年心中发颤,哀嚎不止。恍惚间一声呼啸,腰间发凉,却是秤杆刺破外衣,已然扎进腰肉存许。
白面青年看这少年招式奇特,招招致命,疼痛之中,眼前似有无数影像闪烁,暗叹不幸。正准备坐以待毙,却听着一声怒咤,随后便是莲花的般的剑光闪烁,宛如朝日初升。待回过神来,柜台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瑶海山南麓,有一峰形似莲花,莲花却是九朵堆叠,自大而小拔地而起,而这山峰,被当地土著唤作“九品地金莲”。
金莲峰顶,万剑看着眼前少年,少年沉默。片刻之后,少年低声道:“劳烦老先生费心,青垣恕不从命。”万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或许你真的是天赋异禀,可这家国之恨,你孤身一人,真的就能?”蓠青垣面色如水,声音嘶哑:“老前辈,蓠家家学已有八代相传,心中所需,存一念即可。”
万剑心知少年心意已决,探手从腰间革囊取出一只瓷瓶,递给少年。嘱咐道:“蓠公子,老夫的心意还望收下。”少年惊讶道:“我伤了你徒弟,你为什么?”万剑道:“天下之才,如公子这般的,老夫生平未见。眼下公子痼疾已去,本想留公子做个弟子。弟子做不成,那就交个忘年。这瓶中乃是洗髓煅筋骨之药,还望公子海纳。”
少年接过瓷瓶,躬身作揖,拜了八拜。万剑欣喜点头。
金莲峰下,金光河浩浩荡荡。一声鹰啼,划过长空。
后世之人,将这事情编了首短歌:
年少病在身,家国烈火焚。
离家不忘本,负剑跋涉行。
忘年识奇才,赠药与英雄。
莫妄一时富,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