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比黑暗更可怕,黑暗尚有光可以穿透,而迷雾只能等待它消弭 。
——辛夷坞
鹈鹕举起它强壮的双翅,打在清澈的水面上,飞溅的水花下,几圈强烈的波纹向四面散开,触碰岸畔,三棵胡杨挺立,几小簇沙柳围绕。烈日炎炎,剧光灼烧,沙漠中的这一汪被世人遗忘的绿洲,从岁月的年轮中的淡出,静好却杀机四伏。
他们在沙漠中找到了绿洲,欣喜若狂。
故事来源于生活,生活也是一个故事,而故事有假有真,生活却皆是真的。读一个故事,就像看一个人的一生,然而,没人能够判断它只是一个故事,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人生。
只在你信与不信之间。
以下这则故事——或者人生——将包含一切。
它或许会让你感到疑惑,害怕,甚至恐惧,假如这样,你大可略过此文,因为它可能真的会吓到你。
1
华墓准确的将车子倒入停车位,准备面见一个将要改变他命运的人,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的人生要插入一片漆黑的经历。
三年前大学毕业,华墓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试过的工作不少,不是太累,就是工资太少。昨天有一个电话打来,自称是X局人力资源部,愿意为华墓提供一个岗位,工作内容面谈。
约好的中午十二点准时到达,不得迟到,不得早到,一分一秒都不许差。
这与华墓的习惯惊人的类同,他就属于那种卡着点生活的人。
6月中旬,芒果树下掉了一堆熟烂的芒果,行人来来往往,有不少倒霉蛋踩在芒果上,然后哧溜的踉跄一下。天气炎热万分,昨夜下过小雨,雨过后气温却不减反增。
华墓看了看手机,十一点五十八分,电量百分之百,华墓很满意,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要保证手机的电量充足。他把手机从车载充电器上拔下来,打开车门,小心的避开地上烂成糟粕的芒果尸体,向肯德基走去。十二点,华墓整理了一下衣襟,准时打开肯德基的门,一阵凉风迎面扑来,四顾,店深处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年轻女性在招手。
华墓缓步向冲他招手的女性走去,廉价的西装别别扭扭的,他不得不轻抬腿,稳落脚,保证自己的衣衫不会过皱。途中他打量着那个女性——对方一头酒红色的中分长发,发梢稍卷,颇有柔美的味道,又不失活泼;瓜子脸蛋,眉毛微淡,仿若柳叶,一双杏眼补了淡淡的彩妆;嘴唇微张,牙齿却不甚整齐,右边一个小虎牙若隐若现。
“你好,我是华墓。”华墓走近,站在凳子边,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今年26……”
“先坐。”对方没等华墓说完,挥手指了指凳子。
华墓听话的板板正正的坐下,把面前的杯子移到桌子的正中间。
“我叫叶佳怡。”年轻的女人说道,“你可以叫我小怡。”
“小……”华墓说道,“不太好吧?还是叫姐吧。”
叶佳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脸腮随着笑开始红润,她可能觉得华墓的想法很荒谬,于是解释说道:“别叫我姐,姐比你年轻。”
华墓尴尬的低下了头。
“你的个人信息就不用介绍了,我们来谈一下工作内容。”叶佳怡眉头一横,说道,“你的工作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是找人。”
“找人?”华墓丈二摸不着头脑,说道,“我是市场营销专业,找人或许不适合……”
“你是想先听听我的介绍,还是转头走开?”叶佳怡打断华墓的话,目光凝重的说。
“额——先听一听……”华墓嘴上应承着,余光不小心瞥到窗户,一只硕大的苍蝇停在那里,两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这边,华墓的心脏莫名其妙的紧了一下,他压制住想要去赶走苍蝇的想法。
“传说有一座灯塔,坐落在一个无人之地。”叶佳怡说着,将她面前的杯子向华墓这边推了一下,“数百年以来,无数的探险家去寻找这个地方,而我们将要寻找的人,就是一名去寻找灯塔的探险家。”
“灯塔里有什么?”华墓好奇的问道,目光追随着那个向自己移来的杯子。。
“我不知道。”叶佳怡摇了摇头,“只有找到灯塔的人才知晓。据我所知,只有那个人到达过灯塔,并从灯塔里得到了一件东西。而那个人从此便从世间消失,留下一张照片与一张字条。”
叶佳怡说着,掏出一个信封与一张纸条,递给华墓。
华墓抬头,接过纸条,同时打量着叶佳怡,这个女人柔美的脸蛋上的表情平静若水,他打开纸条,看到一行细瘦的小字。
“这不是我们应当亵渎的东西,我将永含愧疚。”
叶佳怡一脸死板并严肃的盯着华墓。
“这是什么意思?”华墓问道。
“目前只有字条的主人知道。”叶佳怡说道。
“谢谢您的约见。”华墓放下字条与信封,说道,“我并不是很感兴趣,抱歉。”
叶佳怡突然欠起身,凑近华墓,此时两个人相隔不到一个巴掌距离,面面相对,在熙熙攘攘的肯德基里,仿若一对马上就要吻住的恋人。
“华墓。”叶佳怡的声音轻轻的,仿若游丝,“你被录用了。”
华墓心里想要离开。
“什么?”
“你记得你的祖父么?。”叶佳怡持起信封,在华墓眼前晃了一下,“那个人的相片在这个信封里。”
“跟我的祖父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的名字不得而知,他的来历,他的去向,我们都无从知晓。”叶佳怡凑到华墓的耳边,说道,“你的祖父,你听说过他的名字,来历吗?”
华墓愣了,他确实从未听家人说起过自己的祖父,就连祖父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这是有巨额报酬的,”叶佳怡说道,“你将去寻找那个人,null。”
如果提供了零值,将出现一个异常。
2
华墓坐在肯德基里一处靠窗的吧台旁,手里攥着叶佳怡给他的照片。
这是一张古老的黑白色老照片,散发出阵阵霉味。相片有巴掌大小,优美的风景里站着一个人;人物在照片中的右处,仅占照片的五分之一大小,面貌十分模糊。人的背后是一处灯塔,照片里别无二人,拍摄的地方肯定十分萧条空旷。
叶佳怡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和一张名片。名片上是一个女孩,披肩黑发,圆脸,笑起来嘴如月牙,名字是李芸。名片的背面沾了蛋挞的汁,华墓拿到耳边闻了闻,一股偏腻的香味,除此之外,还时有时隐的含有一丝血腥味。
这个叫李芸的女孩,在自己的名片上写上了自己所在的大学,自己的住址,自己的联系方式,她在名片上所写的职业是Photoshop修图。
这个李芸,和叶佳怡让华墓去找的人,存在什么关系呢?自己的祖父又是什么情况?华墓的大脑不由自主的高速运转。
无法想通,他放下照片,四下张望了一下。
已经近下午两点,肯德基依旧熙熙攘攘,有情侣在窃窃私语,有孩子在追逐打闹,有学生在翻着练习册看题。突然,华墓注意到深处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穿着黑斗篷,带着黑色帽子,在炎热的六月里,在嘈杂的氛围中,显得极不和谐。当华墓准备进一步端详的时候,那个人突然猛的站起来,匆匆离去,华墓自始至终都没能看到那个人的脸。
来自内心深处的一股寒意,华墓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那个黑衣人莫不是在监视?
监视谁?是自己么?
表面平淡无奇的世界,似乎杀机四伏。
华墓站起来,点了一杯气泡水,走到那个黑衣人待过的地方坐下,一股熟悉的气味,类似荔枝的味道,似乎是香水味;华墓对这种味道有些许印象,他曾经闻过,却记不起是在何时、在何地。
唯一可以推测的是,华墓与黑衣人曾经接触过。
华墓倒吸一口冷气,取出叶佳怡留下的照片,再一次细细的观察。虽然看不真切,照片里的人从身材上看像是男性,瓜子脸,戴一副圆圆的大框眼镜,穿一套中山装,头上一顶太阳帽,脚下一双正统皮鞋;左手向前,大拇指向上,比了一个“妙”的手势。右手越过肩膀,食指指向身后的灯塔。
华墓将目光转移到灯塔,由于整体照片对焦在人物身上的原因,灯塔十分模糊,根本无法看清细节,其为圆柱塔型结构,大概有四十到六十米高,塔上是类似轩榭的建筑,没有灯光,塔的中间偏下的部分开了一个小窗口,窗口里隐隐有一个圆形的东西,是一个人吗?灯塔的下方傍着一间小房子,但是大部分都被照片上的人挡住了。
近景是一片沙地——沙滩?华墓的眼睛都快凑上照片了,他看到地上有一条暗影,却分辨不出是什么。
华墓喝了一大口气泡水,望向窗外,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炎热的中午时分,人还是如此之多,他们从哪里来?
有一粒种子正藏在深处,马上破土而出。
华墓隐隐感觉这件事情的背后总有一种不妙的东西笼罩着,刚刚的黑衣人,黑衣人留下的熟悉但又记不真切的气味。
这一切仿佛都在给华墓一种暗示。
“我可以不参与。”华墓身体里一个声音说道。
这个稳妥万分的想法刚冒出来,华墓的手机便收到一个信息,是银行卡转账,华墓收到了一百万的款额。紧接着华墓又收到叶佳怡的信息。
“这是预付金,找到人后,还有两百万。不瞒你,前路凶险,慎重。”
什么人值三百万?
生活是美好的,
可怕的,
干甜的,
苦涩的,
是一切的。
3
叶佳怡坐在宽大的电脑椅上,单手托腮,屁股晃来晃去,一副莫不精心的样子。单薄的简历放在桌子上,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屋里,却照不清她的脸。坐在桌子对面的李芸愈发拘谨不安。
窗外的知了随着阳光的越来越强而更加的躁动。空气异常干燥,昨晚下过小雨,却只给空气带来一股腐烂的气味,并没有增加丝毫湿度。室内的空调很不给力——李芸坐在凳子上,西装里面已经汗哒哒的——她的头发也油腻万分,脸上的妆早就不知是怎样的状态——她隐约感觉这次应聘又要失败了。
“李芸小姐。”叶佳怡突然拿起简历,说道。
“是的,叶前辈。”李芸赶紧回话,并坐直了一些。
“你曾在几家照相馆实习过?”叶佳怡翻开简历,一双杏眼上下扫着。
“对。”
“但是你还没有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