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闵酥是个机灵的小侍卫，但饶是她再机灵，也猜不出煦旸在想什么。

        君上心，海底针啊。她在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反正在他彻底发作前，跑就是了。

        借口着姬蘅公主还有事交予她办，溜了个无影无踪。

        煦旸看着这丫头绝尘而去的背影，当真觉得自己这气生得不值。

        不过这丫头方才提到姬蘅，倒是让他想起前两日听她说起帝君给的雪魄丹快用完了，左右也得替聂初寅向帝君赔个不是，看来，他得上九重天一趟了。

        刚行至瑶池畔，就听见有女子在叫嚷：“连宋，你这无赖，有本事你就不要跑!  !”九重天的神仙从不缺绯闻，有关连宋和成玉的故事不知流传出多少个版本。所以即便是对八卦毫无兴趣的煦旸也略知一二。

        这时，连宋也发现了瑶池旁的煦旸，收起嬉皮笑脸，摇着扇子缓步走上前：“不知赤之魔君今日上天所谓何事?”

      煦旸上前一揖，恭敬道：“此番前来，是为舍妹向帝君再求取些凝神的丹药。”

      “如此，我正想找他下棋，同去好了。”连宋扇柄向前一指做了个“请”的手势，走时还不忘留给成玉一个鬼脸。

      东华一早知道煦旸要来，几日前就托老君炼好了一瓶新的雪魄丹。“吃过这瓶，姬蘅身上的秋水毒便能尽数化去了。”

        煦旸接过丹药，道:“帝君为救蘅儿费了许多心，我魔族上下感激不尽。”

        东华简洁地回了句“魔君不必客气”，就转了话题说起三毒浊息之事。 

        星光结界一战，东华腰斩了缈落，她虽没了具相，却彻底化作三毒浊息，比原来的妖息更为强烈。赤之魔君煦旸深明大义，拿出魔族圣物万灵幡，与天族一起击退大敌。

        这些年有万灵幡和妙义慧明境的共同压制，三毒浊息不曾溢出，可这几日，帝君通过妙华镜看到万灵幡有垂倒之势，不得不防。

        煦旸自请前往妙义慧明境查明万灵幡异变的原因，连宋问他是否需要增派人手，煦旸说此次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他先带领麾下将士探个路，如有不妥第一时间回来禀告天君、帝君。

        煦旸走后，连宋同东华又说了几句话，也起身准备离开。低头却瞥见东华的袖口露出一角罗帕，这原没什么古怪，古怪的是这罗帕的式样，更像……像是女仙用的。

        于是，连宋又重新坐回方才的座位，用那破扇子在石桌上敲了敲:“你和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东华盯着几片落在桌上的佛铃花瓣，缓缓道:“她同我，只可能是一种情况。”

        连宋用自己盛世情圣的思维飞快地解读了一番，恍然道：“你就不怕狐帝和你翻脸吗？”正赶上天步派的小仙官来寻三殿下，连宋叹了一叹，收起扇子随之离开。

        当日他从太晨宫醒来初知凤九不记得他时，他确是想过这也许对二人都好。可即便千防万防，还是让她找见了。所以，这一次，他便不打算放弃。

        青丘。

        白真刚从折颜的十里桃林回来，随意一瞥就瞥见树角草丛里有一抹红色的身影。

        再走近点，果然是凤九，红狐狸这几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无精打采的，就好像失恋了一样……等等，失恋？

      白真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他们家这只死心眼的狐狸除了当年在东华帝君那儿饱受情伤外，这几百年在情事上倒是没有什么。

      “小九。”白真轻唤她一声。

      红狐狸一动未动。白真猜她是睡着了，起了捉弄她的念头，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绕到她身前，用狗尾巴草在她鼻尖上扫来扫去。

      “阿……阿嚏！”凤九耐不住痒，被迫睁开眼睛。见是他小叔，忍着困意化回人形，伸了伸懒腰，颇有些不满道:“小叔你不好好陪着你们家折颜，怎来扰我清梦？”

        被自家侄女打趣，白真面上稍挂不住，曲指轻弹了一下凤九的额头:“你这丫头……不过，说起来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凤九睡意还没有完全消散，闻言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午饭后她先是去池塘边喂鱼来着，鱼吃不够，可她却看够了。

        拍落手中剩下的鱼食，蹲久了脚有些麻，凤九歪歪扭扭地立起身子，没走几步，又觉得脑袋发沉。

        凤九用力地晃了一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她想她一定是太困了，但离狐狸洞没几步了。

        有一股香气一直环绕在她的鼻间，像是花香，又想不起是什么花，像是脂粉香，又好像她从不曾用过这样的脂粉……

        然后她便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这香气的来源，连什么时候化出原身都不晓得。

        凤九心中有些害怕，往白真跟前靠了靠，神经兮兮道:“小叔，你方才来时可有闻到什么气味儿？”

      白真乍被问得莫名其妙，想想又了然，这丫头岔开话题的本事见长，便不再追问，丢下“神经”两字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