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肖雅有了辞职的念头后,她每天都生活在纠结之中,一会儿觉得辞职势在必行,一会又不舍得辞。
9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大概3点多的时候,妈妈打电话过来说:“皮皮一点都不听话,也不做作业,还不停地气可可。”
妈妈一边焦急地地说着话一边呻吟着,肖雅知道妈妈疼得厉害,她眼前浮现出了妈妈痛苦的模样,左胳膊紧紧地贴在左胸,脸疼得变了形。
她在电话上把皮皮训了一通,挂了电话后,她快速地写好了辞职信,在微信上发给了领导。
领导来到她身边,示意她去会议室谈谈,她跟着领导走了进去。
领导问她:“你怎么突然要辞职,工作上有问题?”
肖雅从来没有把妈妈生病的事告诉过家人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亲戚,她不愿给别人找麻烦。
但这次,她如实告诉了领导,她想尽快离开单位,她说:“我妈得了肺癌。”
领导非常的吃惊,她问肖雅:“刚刚确诊?”
“嗯。”肖雅撒了个谎,她不想过多地讨论妈妈的病。领导又挽留了她一会儿,并说要去肖雅家里慰问,肖雅都拒绝了,她向领导提出想尽快离开,领导也同意了。
然后,肖雅将辞职的消息分别告诉了刘哲、肖晴,并明确告诉他们自己暂时不再找工作了,家里太需要她,刘哲回复了两个字:明白,肖晴则说:“姐,你这样的牺牲太大了。”肖雅告诉她:“我们两个,总要有个人在家里,我最合适。”
10月开始,肖雅回归家庭。她每天把自己安排得满当当的,早上送好孩子后给妈妈送饭,接妈妈到自己家,然后陪妈妈到儿子放学,再把妈妈送回肖晴家。
妈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除了身体越来越强烈的疼痛,胃口也越来越差。荤菜都不愿入口,只爱吃以前老家常吃的酸菜绿豆面、小米粥。
肖雅和肖晴从网上买来绿豆粉,肖雅每天中午擀面条给妈妈吃。为了给妈妈开胃,肖晴还买了以前在老家时常吃的咸菜芥菜丝。
中午吃饭时,肖雅会和妈妈聊天,她们聊各种家常。妈妈时常落泪,她总说:“我跟你们两个说话太少了,以前总是忙着给你们做饭,现在又带皮皮、可可。”
肖雅明白妈妈的意思,妈妈一直对肖雅、肖晴处理事情的能力不满,总感觉她们两个跟自己差得太多。
有时候,妈妈还会开导教育肖雅不要总对皮皮发脾气,他毕竟只有7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肖雅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就很烦,皮皮入学一年多,她心力交瘁。她被请到学校数次,不管是主科还是副科,老师们都对皮皮意见很大。
有的老师还婉转地建议肖雅带皮皮去医院检查一下,有的说可能缺微量元素,但说的最多的是皮皮的注意力有问题。
每天严老师的电话、微信不断,通报皮皮各种不好的行为,有时还会让肖雅把皮皮从学校接回家。
肖雅每天都会针对皮皮不好的行为进行严格的教育,训、打、骂都用过了,有时她还会与刘哲联手,但没有任何效果。
肖雅对皮皮恨得咬牙切齿,每天看见他只想发脾气。
她有太多的想不通,她和刘哲都是乖巧长大的人,为什么生的孩子会这么顽皮;她更想不通,从幼儿园起她就每天教育皮皮,但他怎么就一句都听不进去。
有时她也怀疑皮皮有问题,她还让肖晴去咨询过她的同学,同学问了皮皮的日常行为,说注意力没问题,也还没达到多动症的水平。
其实,每天在焦虑中度过的不只她一个人,皮皮也一样。
皮皮每天吃手,把指甲啃得光秃秃的,自从他入学,从来没再剪过指甲。为此,肖雅和刘哲也大训过他,吼叫着告诉他这样不卫生,但皮皮一直还在吃。
可是焦头烂额的肖雅哪里会关注皮皮内心的焦虑。
一天早上,皮皮刚起床就说肚子疼,但肖雅看他精神状态不错,吃饭也正常,便仍然送他去上学。
放学后,皮皮见到肖雅就说肚子很疼,肖雅先带他回了家,然后打电话给肖晴。
肖晴让皮皮接电话,她先问皮皮:“皮皮,你肚子哪里疼啊?”
皮皮说:“右边疼。”
肖晴又问他上面疼还是下面疼,皮皮说下面疼。
肖晴让皮皮把电话给妈妈,她对肖雅说:“姐,你赶快带皮皮去医院,他右下腹疼,可能是阑尾炎。”
肖雅吓得赶紧找到皮皮的医保卡,带他赶到医院。
医生给他检查了一番,还做了B超,又量了体温,38度,结论跟肖晴一样,确定是急性阑尾炎。
医生说要马上手术,肖雅问能不能吃药治疗,医生说吃药作用不大,即便这次治好了,以后还会复发,终究还是要手术。
医生确认皮皮中午12点左右吃的饭,之后没再吃过东西,便告诉肖雅说晚上8点手术。
肖雅一听手术两个字非常紧张,她拉着皮皮的小手,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很难过。
打电话给肖晴:“医生说是阑尾炎,要手术。”说着便哭了起来,肖晴赶紧安慰她:“姐,阑尾炎是个小手术,半个小时左右就好了。”
但肖雅却不这么认为,她哭着说:“皮皮才7岁,就要做手术,我这是怎么照顾的呀。”边说边痛哭。
肖晴又安慰她了几句,便因为赶地铁挂了电话。
肖雅心里非常难过,又哭着打电话给刘哲,刘哲却说她太脆弱了,有病治就行了。
肖雅直接挂了刘哲的电话,平抚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皮皮去做了CT,接着办理了住院手续。
肖雅先赶到医院,她把皮皮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然后安慰他:“皮皮,你不要害怕,小姨会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皮皮笑着说:“我不害怕,就是肚子有点疼。”
肖晴告诉他手术做好就不疼了,然后她又来安慰肖雅:“姐,你心太小了,这真是个小手术,打了麻药,他感觉不到疼的。”
肖雅点点头,但她心里非常懊悔,她觉得自己没照顾好皮皮。
后来,肖雅在肖晴的提醒下,给刘哲说下回家拿点准备住院的东西。
7:30,刘哲带着生活用品赶到了医院,肖雅已经在手术单上签好了字,皮皮已经坐在病床上等着做手术。
7:45,护工过来用推车推皮皮去手术室,肖雅他们三个一直跟到手术室门口,肖雅特意弯下腰亲了一下皮皮,轻声地对皮皮说:“皮皮,一会儿见。”
三个人等在手术室外,肖晴不停地找话给肖雅说,一会儿说工作,一会儿说可可。
肖雅突然想起来,还没跟妈妈说皮皮生病这事,赶忙起身,掏出拿手机,要给妈妈打电话。但肖晴说她已经给妈妈简单说过了。
肖雅又坐了下来,在手术单上签字时,她问过医生,手术大概30-45分钟。
她不停地看墙上的钟表,看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她思绪万千。她回想起平时对待皮皮的粗暴,想起每次皮皮挨训时的委屈表情,想起皮皮刚出生时的可爱……
半小时,45分钟到了,手术室的门都没开,肖雅又开始紧张。
1个小时过去了,手术还没结束,肖雅更加地紧张,肖晴、刘哲都坐不住了,三个人不停地在手术室门口踱来踱去。
1个半小时了,手术室的门还是关的。肖雅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开始流眼泪。
“刘晨家属,请到谈话间来!”喇叭里传来呼叫。
肖晴第一个冲到谈话室门口,刘哲紧随其后,肖雅失声痛哭起来,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