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景帝、武帝时期,有个十分出名的家庭。这个家庭在短短数十年间,先后出了十几位俸禄在两千石(相当于现在的省部级)以上的官员。这在当时,乃至在中国历史上,都是很了不起的。
这个家庭的姓氏是石,发迹于一个叫石奋的人。石奋十五岁时在汉高祖刘邦身边担任小官吏,对人恭敬,做事谨慎,得到汉高祖的赏识。有次汉高祖闲来无事,便问石奋家中还有什么人。石奋回答说:“我家中只有母亲,不幸眼睛已失明。家中很贫穷。还有个姐姐,会弹琴。”于是,汉高祖召他的姐姐入宫做了美人,让石奋做中涓,受理大臣进献的文书和谒见之事。
汉文帝即位时,石奋官至太中大夫。后来太子太傅东阳侯张相如做被免职,文帝选择可以担任太傅之人,大家都推举石奋,石奋因此当上太子太傅。
这太子就是后来的汉景帝。石奋有幸成为太子的老师,自然也就打开了通往高官厚禄的大门。果然,在汉景帝即位后不久,石奋便被调到诸侯担任丞相,他的长子石建,二子石甲,三子石乙,四子石庆,都因为性情顺驯,对长辈孝敬,办事谨慎,官位做到二千石。
汉景帝深有感触地说:“石君(石奋)和四个儿子都官至二千石,做为人臣的尊贵荣耀竟然集中在他们一家。”因此世人都称呼石奋为万石君。
汉武帝建元二年(前141),万石君的大儿子石建当上了郎中令,小儿子石庆也做了内史。汉武帝元朔五年(前124),万石君去世。他的大儿子郎中令石建因悲痛过度,一年后也死了;而他的小儿子石庆则于元狩元年(前122)上调为太子太傅,七年后又升任为御史大夫。
武帝元鼎五年(前112)秋,丞相赵周有罪被罢官,石庆从御史大夫升任为丞相,直到武帝太初二年(前103)去世。而在石庆担任丞相期间,石家子孙从小官吏升到两千石职位的,竟然有十三人之多,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那么,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这个家庭又是何以取得如何巨大的成就?说起来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只有八个字——孝顺为本,谨慎传家。
据史书记载,汉景帝末年,万石君告老回家,只有在朝廷举行盛大典礼朝令时,他才会作为大臣来参加。但每逢经过皇宫门楼时,万石君都要下车急走,以示恭敬,见到皇帝车驾时,则一定要手扶车轼以示致意。他的子孙辈做小吏,回家看望他,万石君也一定要穿上朝服接见他们,不直呼他们的名字。
子孙中有人犯了过错,万石君也不责斥他们,只是坐到侧旁的座位上,对着餐桌不肯吃饭。如此一来,其他的子孙们就会纷纷责备那个有错误的人,再通过族中长辈求情,本人裸露上身表示认错,并表示坚决改正,才答允他们的请求。
另外,已成年的子孙在身边时,既使是闲居在家,石奋也一定要穿戴整齐,显示出严肃整齐的样子。皇帝有时赏赐食物,石奋必定率领子孙们叩头跪拜之后,才弯腰低头去吃,如在皇帝面前一样。
在石奋的身体力行下,子孙后代都遵从他的教诲,也像他那样去做。
石建年老发白,万石君的身体却健康无病。石建做郎中令,每五天休假一天,回家拜见父亲时,先是进入侍者的小屋,私下向侍者询问父亲情况,拿走他的内衣去门外水沟亲自洗涤,再交给侍者,不敢让父亲知道,而且经常如此。
石建做郎中令时,有事要向皇帝谏说,能避开他人时就畅所欲言,而一旦在朝廷谒见时,就装出不善说话的样子。皇帝因此对他很是尊敬和礼遇。一次书写奏章,奏章批复下来,石建再读时,非常惊恐地说道“写错了!‘马’字下面的四点和下曲的马尾应该五笔,现在才写四笔,少了一笔,皇帝会责怪我,我该死啊!”可见他为人之谨慎。
万石君的长子石建如此孝顺谨慎,他的小儿子石庆也是如此。
万石君年老后迁居到陵里居住,担任内史的小儿子石庆酒醉归来,进入里门没有下车,万石君听说后不肯吃饭。石庆恐惧,袒露上身请求恕罪,万石君仍不允许。全族的人和哥哥石建也袒露上身请求恕罪,万石君才责备说:“内史是尊贵的人,进入里门时,里中的父老都急忙回避他,而内史坐在车中依然故我,不知约束自己,难道这是应该的吗?”说完就喝令石庆走开。从此以后,石庆和石家的弟兄们进入里门时,都下车快步走回家。
石庆担任太仆,为汉武帝驾车外出,皇帝问驾车的马有几匹,石庆用马鞭一一点数马匹后,才举手示意说:“六匹。”石庆做齐国的国相,齐国上下都敬慕他们的家风,所以不用发布政令齐国就非常安定,人们还为石庆立了“石相祠”。石庆在万石君的几个儿子中算是最疏粗的一个,他尚且如此小心谨慎,其他人也就可见一斑了。
总之,万石君一家因孝顺谨慎而闻名于世,就连齐鲁二地品行朴实的儒生们,也都认为自己不如他们。这就是石家得以兴旺发达的内在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