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老的标志便是开始回忆往事,那么我想我已然不再年轻了。偶尔自己为难自己,想不出好的方法来纾解,便放任自己在音乐和回忆里度过一整个下午。最近突发奇想,想要记录一个女孩子成长的过程。那孩子未必就是我自己,她也许存在,就在我们身边,她也许又不存在,只是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个孩子,她叫瞿颖。
part1关于善良,关于死亡
我叫瞿颖。
当我第n次将手中的硬币给了乞讨的老爷爷时,身边的人叹了口气,“阿颖,你真是善良,也真是…天真。”后面的几个字说得极轻,然而无奈我听力极好。
我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才不是。
瞿颖不善良,更加不天真。这一点,我自己比谁都清楚。
7岁之前在父母整日的争吵和打闹中长大,那时天真幼稚,看着争吵的他们,只知道在一旁抹眼泪,摸着被打碎的穿衣镜,抽噎着问它“镜子,你疼不疼?”。那时和爷爷奶奶尚未分家,急了我会去隔壁拉来奶奶,却不料爸爸妈妈的两人大战最终演变成了三人大战 。彼时隔壁咿咿呀呀的戏曲穿透墙壁,空气中混合着浓郁的酒香和海风的腥臭。我含着眼泪冲出门去,一抬头爷爷正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末了咂一口小酒。
8岁那年,飘雪的大年初一。大妈鬼鬼祟祟把哥哥弟弟拉到一处,给他们每人一根香蕉。我傻傻地盯着他们手中的香蕉,嗫嚅出声“大妈,阿颖的呢?”是风太大,所以大妈听不到我说的话。我转身要走,却被长我10岁的哥哥气呼呼地拉住“妈,你太过分了!阿颖,哥哥不吃香蕉,给你吃!”我至今还记得那年的冬天,那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冷到我觉得手背上生的冻疮不会有结痂的那天。
11岁那年奶奶去世。那时我们和爷爷奶奶已经分家,是在半夜里爷爷叩响了我家的门。他来时像带着一股极阴极冷的风,异常平和地对我说道:“你奶奶死了,夜里和我吵架,喝了农药,已经没气了。“原本迷迷糊糊的我瞬间被激醒了,妈妈拍拍我的肩膀“你去睡”。我钻回被窝里,那被窝早已没了温度。如何我素来最怕死,以致睡觉时从不敢平躺。小时候看电视,主角死去的姿势就是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平躺在那里毫无一点生气。我害怕以这样的姿势入睡,便再也不会醒来。那晚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死神就在我是身边。可笑的是,这般对死亡的恐惧确是我不爱的人带给我的。
那晚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死神就在我是身边。可笑的是,这般对死亡的恐惧却是我不爱的人带给我的。
奶奶出殡那天恰逢集市。我小时候觉得那白色的孝衣穿起来很酷,一阵风吹来,背上的披风随风飘舞,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盖世英雄,拥有指点江山的魄力。那天我们几个小孩子在大街上欢快地跑来跑去,全然忘记了这本该是一个极度悲伤的日子。送她走时我没掉一滴眼泪,那不是一个值得怀念和伤心的老人,一生劳碌奔波,辛勤持家,养儿育女,余下精力致力于拆散我的家庭。是鬼魅般的老人,死后半年仍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她葬礼期间,遗像摆放在的地方是放电视机的位置。此后生活回归原来的轨迹,我却总觉得她就躲在电视机里冲我笑。
这样长大的阿颖,又怎会天真呢?
看到那些老爷爷和老奶奶,其实不过是在想,那样温和的老人,为什么不是我的爷爷奶奶呢?说白了,一切也不过是一场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