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的黑暗面,向来能够激发电影观众对于人性的后怕和反思,一旦将某种真实案件或犯罪原型作为电影故事的主线,很大程度上来说,就能够让这部电影“提鲜”,李杨“盲系列”中的《盲山》、《盲井》便是此类电影的代表。而作为犯罪电影大国——韩国,更是用一部部高质量犯罪片打破了敏感题材的禁忌,让国内观众大呼过瘾的同时,也在思考:人性为何如此恶劣?
而最近一部韩片《蚯蚓》再次引起影迷的关注,本片讲述了患有脑瘫的父亲艰难养育着女儿,正当女儿考上优质高中,发挥自己音乐天赋时,却遭到校园暴力和性侵侮辱,最终自杀身亡,脑瘫父亲在向警察求助未果后,最后亲自手刃仇人,为女报仇。
这样一个故事,其实已经脱离了韩式社会犯罪片的基本模式,倒像在美国惊悚恐怖片转型,这种先是弱者遭到惨无人道的性虐待和折磨,之后弱者再向施暴者反扑,以暴制暴从而寻求正义的叙事模式,完全就是美国恐怖片《我唾弃你的坟墓》的路子。只是这次的施暴者换成了高中生,施暴地点换成了韩国校园,复仇者换成了脑瘫父亲而已。
所以当我们在看这部讲述校园暴力的电影时,体会到的更多是仇恨和复仇的快感,而不是类似《熔炉》这种片子带来的沉重反思,这才是本片最大的问题,用一种情绪消费的方式来催化观众的眼泪和仇恨,而不是在关注个体心灵变化的同时发人思考,《蚯蚓》的粗糙和滥情正在于此。
粗线条的触感不仅是在叙事,更在于人设,纯洁美丽的女主角、患脑瘫的父亲、一脸中二病的反派男女高中生,这样的设定其实很是讨巧,直接将人物铺开,无所顾忌地讲述一个悲情残酷的校园强奸案就可以了。即使是在摄影、剪辑和叙事节奏上,影片也有着韩剧中的俗套和庸常,如此消费“校园强奸案”这样一个韩国社会热点题材,除了能够达到“炒起话题、吸引眼球”外,电影的呈现度其实很差,而让一位脑瘫父亲,抓捕四名四肢健全的男高中生,这样的剧情走向也完全侮辱了观众的智商。
如此贬低《蚯蚓》,倒不是因为在电影中讲述犯罪总是“投机取巧”,而是“处理得当”四个字并没有被编导重视,像《熔炉》这种名头大的电影不说,就拿2013年李秀镇执导、千禹熙主演的《韩公主》来说,《蚯蚓》也望尘莫及。
《韩公主》同样讲述了一名叫做“韩公主”的女学生,因为被40多名高中男生轮奸,在向法院起诉之后,自己秘密转学,终因意外导致行踪泄露,在被那些男生家长围追堵截后,最后绝望自尽。
同样的“校园强奸案”,同样是讲述一位有音乐天赋的女生,但是在叙事、表演、摄影等方面,《韩公主》无疑找到了改编“校园强奸案”的正确打开方式。双线叙事、闪回、象征手法、克制的表演、中性度地处理角色等电影技法的考究,让《韩公主》的导演和主演都连番收获国际国内大奖,而在我看来,《韩公主》在电影层面的表达技巧甚至要高于颇具知名度的《熔炉》。
《蚯蚓》作为一位反映韩国社会痼疾,针砭阶级差异的电影,难道真的一文不值吗?当然不是,从它能够直面现实,并着手讲述现实的行动来看,它的确值得称赞,但是那是编导的态度,而不是电影水准的呈现度,态度可以让人佩服,但是实力如果跟不上,在其位不谋其政,对于电影来说,自然不能及格。
韩国从1984年废除审查制度后,虽然后来增加了分级制,但是电影对于敏感题材的反映却依旧自由,“脱下脚镣跳舞”固然让韩国电影在“社会犯罪片”的路上越走越远,题材、风格、角度也不胜枚举,但是任凭“敏感题材”的蹦跶,而不顾“题材”在电影表达形式中的排异和不适,这正是《蚯蚓》引人思考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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