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假孕
鲜林仍不提结婚的事。常瓶儿也是恼急了，有一回，常瓶儿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把鲜林从自己的身体里挤出去，想逼鲜林松口，不料鲜林宁愿半途而废，也坚决不肯吐出半个明天就去登记领证的字来。常瓶儿毕竟有点气短，觉得鲜林定是生气于她前一阵的人间蒸发，以及她在老爷子病床前的糟糕表现，于是不得已调整好心态，低下眉眼来，主动求和。
事毕，鲜林发了一通感慨：就这样，多好？真感情，何苦要用一张纸片来维系？在我看来，靠纸片来给自己信心的婚姻，本身就不牢靠。真正的爱情，要给对方自由，给对方关爱，而不是羁绊和锁链。对形式主义，我深恶痛疾。法国作家萨特和西蒙，一辈子没领什么结婚证，不也是相亲相爱的典范？真心相爱比什么都重要是不？
常瓶儿想说，我就要纸片，可没想到自己太不争气了，说出来的竟是，是啊是啊。
让常瓶儿想不到的是，自己在医院里的那一番干呕，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先是杨妈妈关心地问常瓶儿是不是有了，然后是老爷子出院后，竟不肯辞了那杨妈妈，将杨妈妈请了回家做保姆，给鲜林的理由是杨妈妈手脚勤奋，又烧得一手的好菜。有几个男人不是巴不得能从买汰烧中解脱出来的主儿？鲜林当即一口答应。做居家保姆比起干又脏又累的医院护工要舒服多了，杨妈妈回家和儿子儿媳一商量，没一个不赞成的，于是第二天就高高兴兴地带着一个大包裹到了鲜家来见工。
老爷子特别交代杨妈妈，只要常瓶儿来家，就得征求完常瓶儿的意见再去买菜。杨妈妈自然没有二话。问得多了，常瓶儿就今天酸明天辣的乱说一气。常瓶儿这一乱说，可乐坏了老爷子，都说酸儿辣女，鲜家列祖列宗终于显灵，要给俺老鲜家一对龙凤胎啦。常瓶儿心里明镜似的，暗笑不已，却也不点破。只要他鲜林肯答应了和我常瓶儿结婚，给鲜家生个把孩子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有一回，常瓶儿看到杨妈妈刚从卫生间里出来，没冲马桶也没洗手，就径直进了厨房，又是剁馅儿又是包饺子，当即又呕了一次，这一回，常瓶儿吐得很实在，连胃酸几乎都呕了出来。这常瓶儿呕得越厉害，老爷子就越高兴。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事却万万等不得，这天的餐桌上，老爷子就按住了鲜林盛汤的手：“小子，你是不是要等到我孙子孙女落地喊爷爷了才办酒席哪？”常瓶儿闻言，心中一阵窃喜。
鲜林放下汤勺，奇怪地看看常瓶儿，常瓶儿她什么时候怀的孕？一个星期前，常瓶儿身上的那个不是才来过的吗？鲜林再对女人无知，女人怀孕了不来那个也还是知道的。常瓶儿被鲜林看得一阵心虚，虚出一脸的红来，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鲜林就嘟哝了一句：“就这样不是挺好的呀？要那个害人的破纸片干吗？！”
常瓶儿张大了嘴，一口四环素牙露着无辜的光泽。我没听错吧？前几天还只是说什么形式主义啊，不急啊，慢慢来啊，今天居然说那张纸片害人？还破纸片！害什么人？害他一辈子在我这棵树上吊死？鲜林说这样的混账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这样子，好像铁定了不想和我结婚啊？
原来还指望着老爷子会发话训斥鲜林，不想老爷子恶狠狠瞪了鲜林一眼，竟闷头喝汤，屁也没放一个。那一顿饭，只有杨妈妈一人吃得有滋有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