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沧澜尽（中）
东瑾被抓来后日子过得非常悠闲，除了不能乱跑之外，每天都是好吃好喝，昨天烧鸡今天烤羊腿，几天之后东瑾都觉得自己的鹅蛋脸要变成圆脸了。
竹原那时在思考人生的重大事件，每天下午坐在梨花树下，面前还摆着一壶上好的桂花酿，思考到底是把东瑾抓来当压寨夫人还是军师，当军师吧，好像还没有听说历史上有请个姑娘当军师的；当压寨夫人吧，竹原又养不起，东瑾一顿吃那么多。
东瑾跑到池塘边逗小鱼时路过，发现竹原背对着她一手托腮思考的正认真。
东瑾又跑到厨房里偷吃了一碟点心回来发现竹原还在一动不动地思考人生。
东瑾心想还真是有定力，绕过去一看发现竹原睡着了。
真正让竹原不再摇摆不定下定决心的是某天傍晚时分发生的事，梨花树下与周公会面思考人生的竹原被冰凉的雨水淋醒了，他慌忙跑到山口，发现雨越下越大，天边乌云滚滚，雷声大作，大雨滂沱，几乎将天地倒置。
下山拉草的兄弟回来时正逢暴雨，路上异常泥泞，拉回来的稻草全部湿透了，山里储备的也即将用完，虽说是夏天，但是雨水也凉的很，大家急需干草来烧火取暖和做饭。
竹原正对着几大车滴着水的柴草一筹莫展，身后忽然响起鞋子轻轧过枯枝落花的声响，层层雪白含露梨花树下，一抹鲜红格外显眼，东瑾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走过来，青石板被雨水打湿，草色渐深，满山盈谷的，是漫山遍野的重瓣佛桑花。
东瑾走过去，把伞轻轻遮在竹原头顶，“怎么了，”东瑾的长发被雨水打湿。
“我需要生起火来让大家暖暖身子好好吃顿饭，”竹原望望天色，“乌云掩日，大雨这几日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样啊，”东瑾眉目弯弯，“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求我啊！”
“……”
东瑾最终答应帮助燃火，原因是因为她怕饿肚子，条件是任何人不能偷看她燃火。
“谁偷看了，吃不上饭取不上暖自己负责，”东瑾恶狠狠地警告。
冷雨冲刷着青色的瓦，夜幕沉沉低垂。
一抹鲜亮的火苗骤然腾起，竹原又惊又喜，推门而入，转身吩咐手下，“让大家换好衣服都来这里烤火，”又转向他娘，“娘，你多烫些好酒给大家暖暖身子。”
东瑾得意洋洋地靠在门口，下巴都快仰到屋顶上了，冲竹原努努嘴，“我厉害吧！”
“厉害。”竹原思索着，“你长得好看倒是好看，但是太能吃了，压寨夫人我养不起。还是做军师吧。”
东瑾不太懂军师是什么东西，只问，“军师有什么好处吗？”
“把一部分兄弟派遣给你，供你使用。”
“成交。”
五
当天晚上大家太开心聚在一起喝酒，最后只剩下竹原和东瑾在弄堂里，上好的桂花酿摆了一坛又一坛，东瑾歪道在桌子上，小脸微红，”桂花酿真好喝，我说父王为什么不许我们喝酒，大概是怕我喝光了他的所有酒。“
竹原醉醺醺地笑起来，“我的外号是千杯不醉，我看你就叫——一杯倒吧，哈哈！”
窗外大雨未歇，丝丝凉意从窗口渗进来，竹原起身去关窗户，关好窗户之后转过身刚想叫醒醉倒的东瑾回房睡觉，突然征住，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酒醒了一大半。
歪倒在桌子上昏睡的东瑾一身红衣，脸色很红，脖颈之处有不知道什么东西闪闪发亮，喉咙之下浮现火红色的鳞片样的东西，再看东瑾浑然不觉地睡得正香，曳地裙摆下一条长长的尾巴一翘一翘的。
竹原瞪大眼睛，打量东瑾身后墙上的影子，看了好久，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妖怪啊，原来你是一条龙。”
说着他面露微笑，提了一桶冰水过来，“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就会有麻烦的。”他提起凉水轻轻浇在东瑾的龙尾上，龙尾感受到凉意安静下来，慢慢消失。
竹原又去煮了一碗醒酒汤给东瑾灌下，看着她喉咙下的鳞片渐渐消失才松了一口气，“怪不得你父王不让你喝酒啊。”
暴雨之中，小屋之外，有一双眼睛静静偷窥着屋内的一切。
快要到竹原娘的生日了，竹原在厨房里研究如何做鱼，他把洗净的鱼放到案板上，刚剁了一下，鱼就张着嘴巴一跃而起跳进了水桶里，溅了竹原一脸水。
“这世上我有两件事不会。”竹原撸起袖子。
“哪两件？”一旁的山贼毕恭毕敬，不忘使劲拍竹原的马屁，“在我心里，将军你无所不能。”
“我不会生孩子和做饭。”竹原叹了口气，重新从水桶里捞出鱼放到案板上，这次刚要挥刀，鱼就溜进了另一个桶里。
“老大，”一个下属跑过来，“李少爷来找你了。”
李少白是和竹原一起长大的邻居，几年前李家经商迅速富裕起来，竹原不满官府的压榨和沉重的赋税上山当了山贼。
大老远竹原就看见一身华贵狐裘的李少白从回廊尽头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留着长胡子的中年人，“竹原贤弟，别来无恙啊，我路过麒麟山，正好来看看你。”
“欢迎，”竹原吩咐手下，“去收拾两间卧房出来供两位居住。”
“好早啊，”一身火红长裙的东瑾伸着懒腰走出来，见几个没有见过的人注视着她，“猪头原，这几位是谁？”
竹原脸色铁青，“再敢叫我猪头原我就不给你饭吃。”竹原恶狠狠地警告。
“这位是……”李少白惊讶地看着东瑾，眼睛里掩不住惊艳之色。
“哦，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瑾姑娘，我们的军师。”
长胡子凑到李少白耳边低语几句，李少白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原色，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个山贼冲李少白点了点头。
“这是份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李少白呈上几盒包装精美的盒子，“是有名的核桃酥。”
“这是什么？”东瑾好奇地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好香啊。”
“东瑾姑娘要是喜欢就拿去一盒。”李少白微笑。
东瑾欢天喜地抱着核桃酥的盒子回到房间，刚关好门，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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