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起第一章

我自认为我是个做事很冷静理智的人。
  可此时此刻,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正好12点。深夜12点。我的理智已被怒火吞噬,双手不由自主地接过何俏递过来的一盆凉水,满满当当地快要溢出,轻微颤抖随着对面一声:“阿水我想…"“你”字还没出囗已“哗啦”一声泼向面前的人。
  静谧,时间许久地静谧。水珠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欢快地流淌,“啪嗒”“嘀嗒”一声又一声,声声入耳,在这深夜尤其清脆响亮。面前打着领带穿着西装皮鞋一派绅士作风的男人已然成了落汤鸡,他凝眸打量着我,眼睛极其清明,神色微冷,语气极其淡:“你是疯子吗?”
  “哗啦”的又一声,何俏将另一盆水泼出,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滚!”何俏晃了晃透着亮光的水盆,“再不走我直接用开水,”说完转身回厨房烧开水。
  我的乖乖!何时见过何俏这么狠,在记忆中只有大二那回了。
  “你还不走,”我看着眼前依然十分淡定的男人,怒火中烧,不由地在心里骂道你丫的肖和,就你淡定!
  眼前如此人狗模样的男人叫肖和,是和我交往三天就甩了我的花心男,并在甩了我第二天告知我一个恍如晴天霹雳的消息,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我在心里默念三遍,当时我还佯装镇定,并且十分淡然地说:“好,祝你甩掉包袱,找到幸福。放心,我会心里祈祷祝福你天天喝凉水塞牙,汽车爆胎,走路摔个狗啃泥,新婚三天带绿帽………”
  他回了句“幼稚”就没了下文了,我也没多想,反正他把恋爱当游戏,要玩就陪他玩咯,姐有得是时间。但当得知结婚对象竟然是杜格格时,我真有种想捏死他,想立刻绕圈撞墙的冲动!
 他要和杜格格结婚。我一时觉得头晕脑胀,两眼翻白,不死心地问:“你开玩笑吧大哥?是吧?”他眼睫毛都没眨,冷冷地说:“我从不开玩笑!”
  不带这样玩的。我的脸直接僵硬了,面部表情只剩一个“呆”字。阿呆是我的亲戚吗?不是。
  他看我不说话,以为惊吓过度,打击太大一时不能自我,轻微叹了两口气缓缓地说:“戏耍你是我的错。”接着递过来一张纸,“这算是我的补偿。”我没看,也没接,戏谑道:“支票?用钱糊弄我。你丫的当自己言情小说男主角,总裁大人,伤女主的心后一言不合就砸钱,也忒看得起自己。”这不是支票,是飞机票,飞往巴黎的,他顿了顿,你不是说一直想去巴黎看看吗。飞机……票!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他果真是某家上市公司的CEO,在福布斯富人排行榜中占了第N名。
  至于我如此反应过度的原因,他甩了我戏弄我让我感到耻辱占的成分比例并不高,顶多百分之零点一,其余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因为何俏。
  何俏是我从高中一直到大学的朋友,她从小长像甜美,性格率真活泼开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长作曲填词有着绝佳的音乐天赋,家境又极好,这样有才有德的女孩本应走上幸福康庄大道,条条大路通罗马,本应不被世俗拘泥,她的人生本应是星辰大海。但,在她高二那年,一个意外,一个措不及防的意外,一个令她一夕之间脾性全改变的意外,一个毁了她一生的意外。她的人生轨迹已悄然偏离。
  杜格格就是参与她那场意外中的人。我不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从那以后,杜格格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她和杜格格成了一对拉拉。
  我在乎何俏的感受,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知道杜格格要结婚了于她是何种难受,我心不忍。
  事实是瞒不过她的,当杜格格发来电子结婚请帖时,何俏一手握紧成拳猛砸在电脑键盘上,一手握着锋利的水果刀说道:“阿水,想不想来一场刺激的冒险旅程?”
  我有懵,“没反应过来,啊?”
  “咱们去抢婚!”
  肖和和杜格格的婚礼地点是罗马,在他们结婚前两二天我和何俏马不停蹄地赶机,到了罗马,等了两天,在结婚小礼堂周围布置一切,准备伺机而动时,肖和发来邮件。他奶奶的竟临时变更地点——美国洛杉矶。这下不是单跺脚就可以解决的了。
  我和何俏赶到时,杜格格正穿着一件拖尾婚纱,打扮精致地走红毯。伴着婚礼进行曲,何俏远远地在一头注目,目光深切又哀伤,喃喃道:“为何?”
  我没忘记自己是来抢婚的,为了制造效果,我狠狠地砸着婚礼上的一切,酒,鲜花,桌椅……大喊:“杜格格,你愿不愿意跟何俏走?”有人拉住我,有人捂住我的嘴直拽着往外走。
  何俏跑过来几拳放倒了拉着我人,脸上寒冰似的放下狠话:“谁敢动她。”
  我心里满是小感动,“帅酷拽啊!女神大人。″不忘提醒她,“她要是不从,来个土匪式的抢婚直接将杜格格打晕扛走。”
  何俏嘴角抽了抽,脸上寒冰有些挂不住,“你是小说看多了还是电影电视剧看多了?”
  我想了想,“两者皆有。”
  杜格格好像并不意外我们的闹剧,对着何俏说:“我知道你会来。″
  “为何?”何俏偏执于这两个字,不停地问道,“为何?为何如此……″
 “”因为我不想当拉拉,”杜格格迎着何俏哀戚的目光,“我想结婚,我想有个家,我想有自己的孩子,我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还有——我已不喜、欢、你。″
  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我看着何俏,她微微抖动,手指紧紧抓着我,指甲深陷,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杜格格,许久,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
  我无法相信杜格格会这样说,会放弃何俏,“杜格格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何俏身体一震,,不甘心地问:“你说过我们是不分彼此的,若真有……你大可告诉我。”
  杜格格嘴唇动了动,看着何俏复又低眉沉思,似在恍忽又似在思量,捧在手里的鲜花被抓得变了形也恍然未觉,只定定地站着,远远地望着。
  杜格格和何俏之间的感情我是无法捉摸理解的。她们被一根根线拉扯,天定,人伦,道德,指责……无法横越过去的局限,她们微粒的爱又紧紧捆束着她们。何俏曾和我说,她的心房已扭曲的不成样子,成了一栋危房,只有杜格格敢来住。她说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已弯成一轮似躺着中枪的明月,痛苦并美好着。
  那天的抢婚并不成功,何俏没能说服杜格格,杜格格也没被何俏打动,杜格格和肖和走完结婚仪式就立马去领结婚证了,一刻也没耽搁。
  距离那天到现在刚好一个月。肖和今天敢上来远远超乎我想象和意外,他一欠我交往三天的时间,金钱,感情……二欠何俏一个杜格格,三是欠揍,有事没事竟敢拿我开刷。何况现在是深夜12点。若不是今天何俏够冷静,现在泼的就不是水了,而是汽油再点一把火烧上去,那还得了。
  就在我一脚踹上去,准备把肖和摔倒在楼梯口啃个稀巴烂时,“我来
  
   是因为杜格格,”肖和突然说道,“”格格她怀孕了。”
  
  
  什么?我差点一个踉跄,还没扶住门把肖和已一只手紧紧抓住我,把我扶正。我刚回过神,何俏已不知何时出来了,“你说什么?”
  杜格格赶来时,我正坐在看骨科诊室门口的长椅子上。
  她喘着粗气,急急小跑过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因为走得太快太急。
  “肖和怎样了?”她在我旁边坐下,语气平缓了些,“何俏出手太重了,你怎么不拦着她呢?”
  “我拦得住吗?你是知道的。”她只穿着一件薄纱白裙,肩上搭着一条布满流苏的丝巾,俨然有些像结婚的贵妇人。虽然她已结婚。
  “我帮你倒杯热水暖暖胃。”我说着想起身,“夜晚还是有点凉,有孩子了应该注意些。”
  没待我起身杜格格拉住了我,“不用了,其实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嗯。”我们俩静静地坐着,四周没人,走廊很长,诺大个医院显得有丝清冷。
  “我,”她一直没抬眼眸看我,微微低着头又扭头看了看门口。“他们没那么快出来。”我说道。
  “那就好。”她说道,“孩子不是肖和的。”杜格格半闭着眼复又张开,仰着头看着我,眼里尽是伤感无奈,更像是一脚踏进地狱深渊的绝望。
  “所以这是你们结婚的原因?”
 “我不想伤害何俏。”
  那你可以拖肖和下水了?我心想着,没说出来。
  “一个月前,我在酒吧喝醉了酒,你知道的,有一天晚上我们争吵了……”
  何俏出来后,没看到杜格格,杜格格已经和肖和走了。
  何俏神情落寞,有些魂不守舍地朝着门囗走。
  看着她的背影拉得很长,我禁不住叹气。杜格格走之前问了我一句话,“你是喜欢肖和的对吗?”
  我没回答,也没法回答,只交往三天算什么呢?男女朋友?这根本是在耍我。
  深夜的闹剧算是完结了。一路上何俏不曾说过话,回到家锁上房门就睡了。
  我摇摇头,不觉揉揉额头感到头疼,她们俩真够折腾人。洗漱完抱头大睡。累死我了。混蛋肖和就知瞎折腾,没事找事,原本打算带和俏去旅行,散散心,好打发时间忘却杜格格,如今闹这一出没指望了。她们俩只会更加痛苦。
  清晨我起床起的较早,不过不是被楼下买早餐包子的大爷吆喝声给叫醒的,是被肖和这个混蛋给吓醒的。作鬼梦也能梦见他,真是活见鬼了!
  我恍恍惚惚感觉身体飘浮似的飘进了洗手间,漱着口,吐了一嘴白唾沫,瞄了一眼镜子。我何时养了只国家保护动物?!浮肿的眼皮,两只大大的熊猫眼再明显不过。
  我恶狠狠地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涮牙,一个不留神吞了囗唾沫,死肖和。整栋楼都能听见我的咆哮声。可以想像我是有多么抓狂暴怒了。
  “我有事问你。”我刚走出洗手间何俏已洗漱完毕坐在一旁等着我。
  “有事?”我小声问道,看着何俏神情凝重的盯着我有点不自在。
  “嗯,杜格格昨晚和你说了什么?”她直直地看着我的眼似乎想从里挖出些什么。我恍若被她窥探出心思,她没说什么。明知她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我只能这样说。否则只会越陷越深,我了解何俏。
  何俏没再说话,转开了脸看着窗外。我无法安慰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任由她。有时候可能选择不知道才是对自己在乎的人是最好的方式。
  随着钟表上的指针留动,窗外的声音日渐吵杂热闹。何俏还是坐着不动。
  我想打破这个冷静的氛围,“俏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清蒸鱼,龙虾饺子,热干面?麻辣烫?红烧肉?还是日本料理……”
  “我想出去走走。”
  “好啊!”求之不得,我咧开嘴,扬起笑容,出去走走是好事,不会这么压抑。
  “我想去四处环游,不回了。”
  何俏始终看着窗外,视线一点没偏向我。
  鼻子有点痒,我挠了挠,眼睛有岂干涩,想哭又哭不出,“随你!”
  离开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实际上是逃避。
  “不用难过,”何俏转过身来将我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我后背,“忘记了就回来。”
  我再也忍不住,鼻涕眼泪一起流,趴在她肩上哭得一抽一抽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很不应景地响了起来。我趴着不动,继续抽哭。
  “接电话了。”何俏推了推我。
  我不情愿地拿起手机看,忍不住开口大骂,“你是曹操吗?”来者正是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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