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菠萝包五毛钱一个。
那是面包店还没有盛行的年代,我的小小脑袋里也只有包子店的常识。
为了我有更好的教育,老妈把我送到了市里的公立小学。但是因为离家太远,只好寄住在老师家。
经过一个学期的“以泪洗面”式抗议,老妈终于不再忍心让才上小学一年级的我继续住在老师家了。当然,老师并没有对我不好,只是……你看,那个时候,我还刚上小学一年级,还无法适应连着5天都见不到老妈。
我可亲可爱的老妈,虽然平时逼着我吃不爱吃的蔬菜,到了9点就赶我回房睡觉,不让我看最爱的电视剧,但对于7岁的我而言,她就是我的世界里的几乎全部啊。
我的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得到了回应,代价是老妈放弃了她的工作,在这个对她来说也很陌生的城市租了一套房,变成了全职老妈。不过当时的我是不知情的,只是一味沉浸在能天天见到老妈的喜悦。
晚上7点在老师家做完作业,老妈就会过来接我。虽然有时候会晚半个小时,但因为坚信老妈一定会来,所以内心踏实,不哭也不闹。回出租房的路上,有农村里不常见的小轿车,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有飘着甜甜香气的面包房。当时的我个子矮,视线低,只能看到放在最下层的长着疙瘩的“包子”。
老妈将奇怪的“包子”放在我手里的时候还一再叮嘱“好好拿着,别掉了”,但是我的心思早跑到食物上面了。
满心期待的一口咬下去,却是大失所望。
它没馅儿!
那个时候我最爱吃的还是豆沙包。
但是“疙瘩”却是甜的很,我也就不计较了。
一个菠萝包的诞生,需要经过多少工序?
先是高筋面粉与砂糖小姐、奶粉先生、酵母女士在由蛋液与牛奶和水混成的舞池里共舞,等变成光滑的面团后,高傲的盐小姐与早被热情融化的黄油小生才端着架子加入,等面团变成可以拉出薄膜的程度,舞会也就进入中场休息。嘘,盖上保鲜膜,放轻脚步,不要打扰面团叔叔休息。
时间先生严格遵守他的职责,毫不懈怠地走着。等你想起该去看看面团叔叔是否已经休息好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原本有着健硕肌肉的面团叔叔,现在却变成了一堆肥肉的面团大叔。你试着戳戳他的肚子,却发现它不但没有醒,甚至懒得将被你戳凹下去的部位还原。你想着这样子不行啊,便对他又是揉又是按,排出面团大叔体内的懒惰气体,用刮板将意志力薄弱的面团大叔分成好几份,滚圆后再用保鲜膜盖上让他们进行15分钟的反省。
这个时候,低筋面粉、糖分小姐、奶粉先生、黄油小生又进入了全蛋液的舞池。舞会进入白热化状态,酥皮面团也就做好了。现在让我们把他放进冷箱,给火热的氛围降降温。
面团盖上酥皮,再扫一层蛋液。如果你够细心,会听到酥皮小声的抱怨:“这是什么啊,黏糊糊的?”
再用牙签划出横竖交叉的纹路。
“呵呵呵,痒死了!”
进入烤箱。
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你就获得了一烤箱的菠萝包。
小小的我,右手握着菠萝包,左手牵着老妈,晃着大大的书包,走路不用看人,只一心一意小口小口啃着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菠萝包。即使是在夜晚,即使对这座城市还是完全陌生,我也丝毫没有恐惧与不安,因为我知道,菠萝包在我手里,老妈也在我手里。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份安全感,在长大成人之后竟会变得那样稀薄,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