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耳朵踏拉着拖鞋走到厕所准备洗漱，看着散乱的牙具和毛巾，发现牙膏已经挤的几乎没有了，看着牙膏他想起了他上大学的时候，他的书、洗漱用品在宿舍几乎摆放的很整齐，毫不夸张的说，能从男生宿舍楼里找出能做到把生活用品摆放的那么整齐的一只手肯定能数过来，大耳朵回到卧室，打开柜子总感觉今天的衣物和其他物品摆放的从来没有那么整齐，尽管平日里佳凝把这个温暖的小家收拾的那么干净利落。心想，跟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拼么，但刚想说，又咽了回去。

大耳朵吃过早饭，佳凝在厨房洗碗，换上那身皱皱巴巴的西装、皮鞋，准备上班，像往常一样问道：“老婆，我的午饭呢？”

佳凝将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拎出饭盒，装进带饭带，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大耳朵这身打扮牢骚道：“那身衣服你穿了多久了？换衣柜里那一套，昨天出去一天也不知把衣服洗洗”，说着去卧室拿出一套干干净净的西装，大耳朵脱下鞋准备换衣服，一股咸带鱼的味道扑来。

“噗！袜子！穿了一周了，还穿！”佳凝道

大耳朵只能乖乖听着，换好衣服，只是觉着那双鞋怎么也不搭调，没办法，因为只有这一双皮鞋了……

临走前，大耳朵抱了抱妞妞，嘱咐了几句，和老婆说道：“晚饭我不在家吃了”

佳凝说道：“哼，反正你也没钱听相声了”

“又不是周末，我听什么相声啊”大耳朵抱着佳凝，“同事请吃个饭，八点多就回来了”

佳凝一边给妞妞收拾书包，不放心说道：“少喝酒，喝多了嘴没把门的”

“知道了”

大耳朵带好午饭，骑上他那辆自行车上班去了，今天他感觉路上的汽车异常多，心想哪天我也来一辆。

到了公司，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了，方案二组的组长辛坚略带讽刺的开玩笑道：“吆喝，我们的石组长穿这么利落有大生意要谈？”

大耳朵也胡扯的应付道：“那是，今年我们组的业绩全靠今天这个财神爷了，入股么？”

辛坚一脸迟疑：“这孙子是忽悠我还是真的？没听说他们有什么大案子要出啊……”于是眼珠子一转，想诈大耳朵一诈，故作不屑：“真的假的？干嘛的客户？好搞不？”

大耳朵一看辛坚上钩了，顺着往下编：“当然真的，一个部队装备厂的，除了保密要求严，别的也没啥，也肯花钱，毕竟是吃皇粮的企业么”

辛坚有点相信了，但还是故作镇定想诈一诈，说道“吹吧你，我当过兵你是知道的，哪的你告诉我，我看看有战友有门路不？”

“保密！等着一会儿公司发喜讯吧”大耳朵得意洋洋敲起了键盘。

键盘噼里啪啦声像辛坚和大家讲的自己当兵演习时一枚枚炮弹落下来一样，但他还是有些不信，但是辛坚电脑上的一个EXCEL表的数怎么也算不对。

转眼中午了，辛坚和大耳朵在微波炉热饭，辛坚凑过来说：“老石，喜讯什么时候发啊，我等了一上午了”

“快了快了，但是我提醒你啊，别跟别人乱打听，我们内部运作的，500多（万）按理来说得招标，但是现在招标也就走个形式，泄密的罪过你是知道的，这么大的方案要牵连好多人啊”大耳朵有模有样的说着。

辛坚也好像听说过这么一说，听着越来来越可信了，说：“没问题，毕竟我也是个士官退伍么，这都不知道还行？”，但是他还想再多探出点内幕，如果是真的心想通过关系搅合一下，如果假的，就好好耍耍大耳朵。

于是，辛坚继续问：“我看小五上周和你连着加班搞了好几天，是不是这个事？”

“啊，这事还得找自己靠谱兄弟不是，我说拉上你，你还不给面子”大耳朵继续编道

辛坚心想这下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他和大耳朵一直是公司对手，就算是真的大耳朵不会拉上他的，于是奉承道：“我说老哥你怎么今天换了件新西装呢，敢情要挣大钱了，晚上喝点儿？”

“不了，晚上档期排满了，有人约了，再说昨天刚买的新衣服1300多，资金紧张啊”大耳朵假装哭穷。

辛坚心想：这孙子平时吃个火锅还拿公司一把现金券，买这么贵的衣服座肯定是有谱了，仔细打量了一下大耳朵，然后讽刺道：“这双鞋不合适啊，让装备厂干部看到了，别拿枪把你轰出来”

大耳朵一看辛坚的表情，心想终于把他忽悠住了，不紧不慢说道，“我是谁啊，我光着屁股去我张叔也得把字签了”其实他说的张叔儿是他当时的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下午大耳朵继续敲着键盘，对面的辛坚拉着组内的兄弟们开起了会，穿透着业绩，只听见辛坚不断的批评着手下的兄弟们。不像平时大耳朵开会时会议室会传来掌声和笑声。

终于，听到会议室收拾电脑、推椅子的嘈杂声，辛坚“红光满面”的走出来，拽了拽领带，估计是发脾气累了，看到门口角落里的小五，说道：“兄弟，冒一根儿去？”

小五平日里坐到靠近办公室门口的位置，人也比较老实肯干，死心塌地的跟着大耳朵干了两年多了，人也热情，只是辛坚偶尔叫他去抽烟，因为是兄弟部门，业务基本相同，两个部门经常一起联合搞一些边缘项目，正赶上临近下班就准备出去透透气。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后，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辛坚扯着嗓子说：“昨天詹姆斯盖魔兽那个球，太变态了，我跟你们石总好久没一起打球了，改天咱们还得约一场……”大耳朵听了有些骄傲，又有些担心……

一阵“滴，下班打卡成功”大耳朵正写着日清，辛坚收拾好说道：“老石啊，这都下班了，我看你这喜讯又凉了，你不是忽悠我的吧？”

大耳朵一看不行，还得继续编：“没问题，看我们的案子马上完了，我看看有错别字么，怎么着老辛，给指点指点？”

大耳朵说完心里一颤，“呸呸呸，我招惹他干什么，万一这孙子一过来不就全漏了”，不过他又一想，“没事儿，反正老坚这个人小心眼儿，他才不会那么傻不说清业绩就过来”

“好啊”，说着辛坚就要往这边走

大耳朵心里打起了鼓：“坏了，失算了，得赶紧想怎么圆”于是赶紧隐藏文件中的报价和客户名……

只见辛坚走了两步，一个急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哈哈，别紧张嘛老石，藏什么藏，不看你的秘密啊，看把你吓的，脸都红了”

大耳朵心里长出一口气：“老坚还真是贱，吓老子一跳”但是大耳朵还故作镇定，道：“看把你能的，我怕你干啥，反正明天就发喜讯了，你不早晚知道么？过来一起看看，到时候给你200块钱业绩怎么样，哈哈……”

辛坚一看大耳朵又开始扯了：“200块钱？还业绩，200块提成我都不嫌少，您老留着买皮鞋吧，我得回家陪老婆孩子遛狗去喽”

大耳朵见辛坚又耍笑自己，骂道：“滚蛋滚蛋，笑起来跟夜猫子是的”

辛坚也不甘示弱：“老弟我是无功不受禄，什么时候我皮鞋皱了，我去你那挣个皮鞋钱，哈哈”

“我砸死你”说着大耳朵拿起文件夹假装砸向辛坚

辛坚笑到：“不扯了，走了啊，拜拜了您呐”

大耳朵也礼貌性的回了句：“明天见”

这时小五背着背包过来：“城哥，忙完了么？”

大耳朵说道：“来的正好，你今天那个方案我看了下，有几个地方需要再修改下……”

小五和大耳朵又把方案改了一遍，公司窗外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两个人伸伸懒腰，一看已经七点半了，小五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大耳朵说：“今天有点晚了，要不改天吧”

小五这段时间为了这个招标方案折腾了好多天，按理说这种事应该是大耳朵负责把人协调好就可以了，由于小五一直跟着大耳朵，考虑到员工业绩分配，于是大耳朵亲自上阵，上周和小五改了一版又一版，就等明天投标了，估计中标可能性也不大，但还是想争取下，小五过意不去，就想今天请大耳朵吃个饭，表达下心意，于是再三邀请。

大耳朵看盛情难却，但担心老婆生气，没敢打电话，就给老婆发了个短信：“老婆，刚出公司，晚点回去，可能要到9点多了”

佳凝一直没回复。

等了十几分钟，依旧没回。

大耳朵心里打鼓了，但碍于面子，还是和小五走了。

到了楼下，小五扫了一辆小黄车，大耳朵骑着他的自行车，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车辆中愉快的穿梭着。

路上，大耳朵不放心的问着小五“今天，老坚怎么想起找你抽烟去了？”

小五虽然平日里工作勤勤恳恳，但是还算机灵，大耳朵一问他就明白了大耳朵的担心，但是又不确定大耳朵是不是问这事，回答道：“最近案子的事”

大耳朵车速慢下来：“案子的事？哪个？”

小五更加确定了大耳朵就是问的最近忙的这个，说道：“就是咱们这个军需配套厂的方案”

大耳朵骑着车子，正好一个路灯坏了，差点骑到马路边的绿化带：“我靠，差点撞马路牙子，你接着说”

小五赶紧说道：“他问我哪个厂，合同金额多大，我说这些没开标之前不能说，咱们有投标协议”

大耳朵这才放心：“奥，我猜着老坚也是打听这事，平日里就爱瞎打听，尽量少跟他透露咱们最近这几个案子的事，小心他给翘走了”

小五赶紧解释道：“我不会多说的，他都不是一两次坑你和我了，我更不跟他多说了”

大耳朵过了路灯坏了的地段，说道“骑快点，一会儿老婆该打电话了，对了，这小子当过兵，据说有点关系，以后这种方案是不是可以给他们去落地？”

小五一听说“城哥，你听他胡咧咧呢，我女朋友不是刚来咱们公司么？那天她说看着辛总走路带风，我说他当过五年兵，她第二天和她们组那几个爱八卦的聊天说辛总亲自说的他的士官证是网上买的，专门去景区用的，你们不是一起来的么？你不知道？”

大耳朵一听又气又喜，心想：老坚这小子没实话啊，想跟小五骂他两句，但是想想自己在公司也经常云山雾罩，没好意思张口，说道“咱不爱打听八卦，所以不知道，哈哈……”

小五知道大耳朵在公司经常说话不着边，但大耳朵有个优点，对自己的下属是尽心尽力帮着入门，所以有些精明的同事开始进大耳朵的组是为了干活轻松，不踏实工作，到最后这些人基本上因为干了半年或一年时间因为要自己承担案子最后都干不下去自己离职了，但像小五这样留下来的基本都是独当一面的。

小五赶紧笑着补充道：“你们领导哪个说话办事也都得有自己的策略，但是只要不耍自己的下属的，大家都把该挣得钱挣到了，大家也就都愿跟着干”

大耳朵虽然明白什么意思，也知道小五是个明事理的人，于是开玩笑说道：“你这还没喝酒呢，说话就这么甜，一会儿得多让你喝两杯”

说着两个人来到一个普通的酒馆，小五想多点一些硬菜，大耳朵考虑到小五刚工作两年多，家庭条件一般，可能也没什么积蓄，又谈了女朋友，而且女朋友刚刚上班，就简单的点了些家常菜，要了4瓶啤酒。

这时，大耳朵他们对角处坐着三个人，两个身穿工装西装，一个人的西装搭在了酒馆的椅子靠背上，上边还有一条劣质领带，上身的白衬衫领口和卷起的袖口有些油渍，估计也是一身穿了近一周的工装，周末忘了洗，几个人桌上的菜看着像有一盆水煮鱼，一个排骨，还有一份蘸酱菜，还有两个盘子已经吃的精光，桌上清晰的看着有一堆吃剩下的海蛎子和螃蟹壳，还有杂七杂八的其他贝类壳和一个牛栏山二锅头空瓶……穿衬衫的那个人梳着侧背头，红光满面，拿着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再给其他两个人倒酒，还不停的说着：“来来来，撅了这瓶就回家，撅了这瓶就回家……”

大耳朵不屑，对着小五说：“看，能在这个酒馆穿西服喝酒的，不是卖保险的就是卖房的”说着看了看自己和小五，补充说道：“当然，当然还有咱们这种低头干活儿的，哈哈……”

小五也自嘲道：“得了城哥，咱们还不如人家卖保险的呢，人家一个月工资加提成万八千的，咱们才五六千块钱，我今年涨了才4500”

大耳朵想想也是，自己干了五多年了，工资也就6000块钱，还是税前，想想自己对工资也无能为力，而且公司普遍较低，甚至还不如卖房卖保险的有提成，本想拿出小领导那个范儿说干好了就什么都有了。

“当”微信响了，佳凝恢复了：“好，少喝点”

大耳朵本想接着刚才话说，看到老婆回的微信，又面对自己亲手带起来的兄弟又咽了回去，岔开话题说：“来，赶紧吃，老婆催了”

这时，侧背的哥们儿那桌又开始了，“我跟你说啊兄弟，你看看哥去年和市政谈一个4500万的项目～4500万！你掰着手指头数一数，我进公司以来，有～几个，你就说几个能谈4500万项目？你数！”说着自己喝了一口酒。

旁边，几个工地的民工在吃着炒饼，也对着一瓶牛栏山二锅头，一个在和老婆孩子操着老家话视频，笑的开心的和花一样。

大耳朵给小五抛了个媚眼，撇嘴道：“你看角上那哥们儿，吹牛逼呢！4500万，他怎么不说4个亿啊，能谈4500万还在这喝酒？真不嫌磕碜！”大耳朵像憋了好久的便秘通了，一下舒服多了。

小五压根儿没理会背头哥们儿那茬儿，说道：“城哥，人有人家的活法儿，咱管人家干嘛，我只想今年赶紧搞套房，这样我们村里人就不能说三道四了，来，喝酒”

大耳朵干了一杯啤酒，说道：“你以为买了房就完事了？你看我，买了房接下来结婚，像咱们这样的人不把自己和家里折腾光不算完，后边孩子上学还得学费……对了，昨天我跟你嫂子还因为学费的事吵了一架”大耳朵挥挥手：“算了，跟你说怕打消你积极性，慢慢来吧……”说着又举起酒杯。

“来，你看我这表，1700，我媳妇儿给买的”背头哥们儿开始撩起手腕，让对面两个哥们儿看。

和背头哥们儿坐对面的哥们儿戴着眼镜，很斯文的说：“天王表！机械的？我看了一款和你的差不多，才1100”

背头哥们儿不服：“那能一样么，这款是最新的，你说的我见了，我800就能～能～拿来”站起一半，没站稳，又坐下了。

另一个穿工装的哥们儿刷着抖音，一看背头哥们儿有点多了，赶紧笑眯眯说道：“慢点！眼镜儿，赶明儿让山哥800块给你来一块”，然后给戴眼镜的哥们儿使了个眼色。

“哥们儿！衣服掉了，说你呢”，大耳朵指指背头哥们儿

背头哥们儿摸了两三下也没捡起来，“我来我来”穿工装的哥们儿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和领带套在椅子靠背上。

背头哥们儿醉眼朦胧的看看大耳朵，对着一个抱拳的姿势：“谢谢啊，喝的～有点多了，以后～租房找～找青山～全给你摆平了”然后背头哥们儿一个OK的手势：“谢谢”

大耳朵礼貌的点点头：“好嘞！”也假装笑着点点头。转头举起杯跟小五小声说：“傻缺吧”

小酒馆的门头闪着招牌灯，在都市周围商务大楼闪烁的霓虹灯下显的那么孤单，小酒馆老板噼里啪啦按着计算器，算着一天的收入，背头哥们儿那桌酒杯声欢笑声还在依旧，那几个民工大叔和家人视频完用着超大分贝的手机外放着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两个学生模样的情侣一边吃着宫保鸡丁盖饭，一边看着和一大包零食放在一起的手机里蜗居的电视剧。

当然还有两个骑自行车来的穿着西装来的“技术派”

门外酒店和KTV旁停满了各种豪车，偶尔门口出来一两个抽着烟打电话的运动装的油腻大叔和身材姣好的女人。

夜色里，穿梭的汽车，闪烁的霓虹，路灯下偶尔看到遛弯回家的大爷大妈和牵着小泰迪的青年夫妇，但是有谁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小酒馆里还热闹非凡。

大耳朵骑着他那辆自行车，怎么也感觉不到骑车是在锻炼身体了，他只知道他回家还有将近半小时的路程。

在路上，从他身后路过的电动车打着电话，传来一句“那70万明天给你打过去”，大耳朵不屑的骂了句“呸！70万还骑个破电动车？今天全是奇葩。”

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大耳朵轻轻开了门，客厅灯还亮着，他换上拖鞋，这时佳凝听到声音，从卧室走出来。

大耳朵担心被老婆骂，就主动说：“老婆，回来晚了，就喝了两瓶啤酒，没多喝”

佳凝估计看出了大耳朵的担心，答道：“还可以，没喝多就行，赶紧洗漱吧，换洗的内衣放好了，一会儿小点声，孩子睡着了”

大耳朵好像失算了，洗漱时总感觉有一场暴风雨等着他。

大耳朵洗漱完，回到卧室，和老婆讲起了今天酒馆和路上的事，然而佳凝并没有如大耳朵的愿，反倒是把自己听到大耳朵之前喝酒吹过的牛抖落了一遍，大耳朵心想自己原来喝多了和今天酒馆遇到的背头哥们儿不是一个德行么？大耳朵这才明白老婆为什么一直强调不让自己喝多了。

“我滴个乖乖，幸亏今天是和小五，要是和老坚今天这顿仗肯定又免不了了”大耳朵暗暗高兴地自言自语道。

但是他可能忘了，明天如果不发喜讯，老坚那个爱扒到别人出丑的家伙问起来，他和老坚怎么解释那500万的项目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