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登上了开往武昌的车,很遗憾,并不能去武昌。

     火车开动,列车员在车厢里开始了推销的任务,很多人睁开合上了也不一定能让人入睡的眼皮,用那种最能代表中国人的眼光盯着眼前的一切。说实话,这位列车推销员的口才或许是他们那一群体里面很普通的,但是,有绝大部分的可能他是会比那些辩论赛上的佼佼者要强的。要不是偶尔一两声婴儿的哭声和那夹杂着泡面味道的刺激性空气,当然还有那呈现完美九十度角的座椅,那些散发了冷漠和陌生的眼光一定会被搅得神魂颠倒,甘愿掏出自己口袋里一个个杭州西湖积攒起来的票子。

     这本来就十分刺鼻的空气,对面的男子倒好,估计是忍受不了食欲的诱惑,伸手从桌子上拿出了他早就瞄了不知多少眼的柚子,大快朵颐起来。旁边的女子估计也是不能忍受这刺人心扉的味道了吧,礼貌性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几分钟才去其他地方找座位。我也还好,挺谅解那男子的,在问过自己为什么闻得惯这气息这问题后,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我喜欢”,如此,也就调转了我那同样冷漠的眼光望着车窗外万物的稍纵即逝。

     火车道近处的树木是无法看得清的,它快速的退却使它成了一块有着历史的昏黄的褐色的玻璃。透过这褐色的玻璃,即使外面充满雾霾的苍穹下的一切不是那么昏黄,那一切也会显得暗淡。稍远处的田野,是啊,这田野是城里无法看到的,就算看到也是无法看透的。它不同于那些位于城中于拆迁后和变成高楼之前的闲置之间求生存的昙花一现的田地,它亦是不同于城郊那些等待城中的想“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看客的田。它是实实在在的田,这里有的是泥土的气息,有着生存的阵痛,汗水在此抛洒,猪粪在此抛洒,那放不下锄头的老头的青春也是在此抛洒,于此,就算春雨再怎么无力,她也能唤醒沉睡的种子,在这苍茫的大地稍微擦洗出那么一片希望。

      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春的日子。地里的油菜经历了出生的娇弱后,正准备经受这即将到来的隆冬的烈风,或许有的人说这里不会太冷吧!请看那稻草编织的人为什么在这只是深秋的冷风里就蜷缩了呢?一直以来,那些文人于冬天不是咏雪就是咏梅,再不就是用雪景,为什么他们不会咏油菜花呢?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从事务农,没有见过冬天的油菜凌寒独自生吧。

     这一路的丘陵,列车过了几个隧道,外面还是没变太多,房屋靠在山坡上,掩映在不太密也不太稀疏的杉木丛中,如果不是仔细的话,也根本不会发现它们的存在,不发现还好,它如此的出现又不得不引人去想:它静卧的山岗后面又是什么,是像小时候学的那篇课文里讲的那样——是海吗?想着想着,自己也打掉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只有那无穷的山岗后才是有海的啊。此地的这个时节呀,是没有其他太显眼的植物的,除了三五成群的杉木,其他的也便是于他们的不粘黏之间突兀的红褐色的大地。有时,这几个单调的颜色之间镶嵌了几块油菜地…..。刚才好像是匆匆地过去了一座矮小的用红土做的老房子吧?是的,它就在一棵盘虬的木棉下面。可是,那个于秋日下晒着太阳,抽着老烟,用扫帚慢悠慢悠的扫着木棉花的老头儿去了哪里了呢?

     列车再次呼啸着冲进了茫茫的黑暗,窗外只有黑暗中的光被拉得长长的躯体,不知那光在进入车厢前与那玻璃冲撞了多少次,不知道他俩在这窄窄的空间里结下了多少的纠葛,更不知道这车窗和那光在怎样的纠缠之后才最后妥协,让这异地孤独的光进入了我的眼里。耳朵里还响着赵雷的《成都》,不知今夜成都的灯光又是如何,这一路是否是要真的等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会停?昨日,远方的师父发来消息说我是太过焦虑,应该去读一读蔡崇达的《皮囊》。书我是买了,可是还在路上,这也没有什么,难的是今早出门打算带的看望浓雾中的孤儿的心也忘记了。

      前方的一条小河又是从昏暗中蜿蜒的走出来,于她,金沙江的水太有力,她只能藏在这不知名的丘陵中独自辛劳。江南的河网又太过于弱柳扶风,她有掩盖在农桑之下的无知,那偶尔溜出丘陵的一瞥,于你,也就足够了。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村里的老人说:前路无雨,来时路有雨;来时路无雨,前路也会有雨的,不过这雨是不易遇的,有时又是可遇的,就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遇,所以,如果在哪儿遇到雨的话就停下来走走。前方似乎是有雨的,如此,我也就停下脚步走一走。

      那里,好像就是在某一个山谷里,记得朋友好像说过,那里有一条铁路,两个施工队修到那里本该对接的时候,却发现:你修在了河的那边,而我,修在了河的这边。

      忽然,你这风又吹起了,无奈呀,我对你又实在的是无意,更不用说你吹的还是深秋的带雨的寒风,如果这无意太过无情的话,那我只能为你,仅此一次的为你稍作仁慈,改为“我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倨傲引山洪”的无意吧!但愿你能让这前路的雨倩倩的下,就算是个错,那也无妨。

      待到明年,这漫山的油菜花如今年那样开放的时候,我再到此,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如何?

      汝可安好?真是好久不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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