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叶恒远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件青绿色的软甲之上。

那是一件胸甲，或者说是半身甲。它刚好相当于成年男子的上半身大小，没有袖口，也没有连接腰部和身体下部的东西，看上去有点像一件背心。从外表上看，它似乎是用灵兽的皮制成的，整体呈淡绿色，边缘处有几道紧挨着的碧绿色花纹，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金线绣成的龙型图案。两条龙周身还镶嵌着几片闪闪发光的薄片，散发出金、绿两色的光芒。一个将近普通成年女子身高的透明玻璃罩笼罩着它。

王赫注意到叶恒远的动作，停下脚步，露出笑容。

叶恒远再上前两步，轻轻地向玻璃罩释放出一丁点灵力。灵力波动接近玻璃罩的表面，随即自动消散。

淡绿色的软甲上突然闪过一道微弱的青绿色光芒，像是在呼应叶恒远的呼唤一样。

“王赫，”叶恒远忍不住开口，“这件软甲是用什么做的？”

“哦？”

王赫回过头，稳步走回到叶恒远身边，抬起手指，指向玻璃罩表面。

“这个啊？这是我三叔制造的一件贴身软甲，名叫御风护甲。它是三层的，最外层和贴内部分是用一种名叫疾风犀牛的风属性灵兽的皮为原料缝制而成的，中间一层是用多种金属混合而成的合金。外层上面的那几片薄片是由风属性的灵力宝石打磨而成。”

“灵……灵力宝石？”叶恒远有些吃惊，“它是附带风属性的吗？”

“对，”王赫点头，“这是我三叔用他自己独创的技法制造而成的。我三叔的武灵是变异的风属性武灵，所以，他制造出来的带有灵力的货品也都是风属性的。这件御风护甲就是他的代表作。灵师穿上它后，可以通过它来自动操纵周围的风元素来护卫自己，而不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去防守。而且，它最大的特点，不是它本身的防御力，而是它对灵师的属性的增幅能力。它对风属性的增幅能力是随着灵师的修为的提升而提升的，不像市面上的其他大多数防具那样，只能在特定某个修为阶段使用。它还能在灵师修炼时滋润灵师的骨骼和肌肉，逐步地改善灵师自身的体质，提高灵师的防御资质。”

“这……这么厉害？”叶恒远瞪大双眼，“那……这件软甲一定很贵吧？”

“你想要吗？”王赫爽朗地笑笑，摊开双手，“这件软甲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认主。任何灵师想要完全激发它的力量，都必须先用自身的灵力来尝试激发它，并与它建立共鸣才行。如果做不到，哪怕是修为达到八阶的顶级强者，都无法完美地使用它。”

“认主？铠甲……还会认主人吗？”

叶恒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他正式踏入灵力世界以来，他几乎每一天都能有新的收获、接触到新的事物。很多新事物甚至让他短期之内都有些难以消化。

“这……怎么听起来像是活物一样呢？”

“这是我们玄甲门的秘法，”王赫有些得意，“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这种秘法必须要先掌握我们的独门功法，才能施展。外人即使是知道，也是无法模仿的。”

“是的。这一点，我懂。”

叶恒远慢慢点头，随即再次伸出手，指向御风护甲上的龙形图案。

“不过，我刚才试着向它释放一点灵力，然后，它好像在发光……”

“啊？你说什么？”

王赫有点难以置信，张开双手，一把抓住叶恒远的肩膀。跟随在他身边的玄甲门弟子们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确定？它和你释放出的灵力有反应？”

“是的。所以，我想试试。”

叶恒远露出诚恳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坚定。

“王赫，你应该也知道的，我在防御上的资质稍微差一点。我希望能尽快地改善这一点。我想买它。只要我能买得起。”

“好！没问题！”

王赫重重地点头，随即回过头，向大门边的两名玄甲门弟子招手示意。

两名玄甲门弟子大步走过来，把防护玻璃罩搬起来。叶恒远这才发现，这层几乎透明的防护玻璃罩竟然是用厚达两寸的硬化玻璃所制成的，不但十分坚硬，重量更是惊人。

“来吧，恒远，”王赫向前伸出手，“上前去试试吧。用你的灵力轻轻地碰触它就行。”

“嗯。”

叶恒远点点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上御风护甲的外层。他自然而然的把右手放在护甲的龙纹之上，轻轻地运动体内的灵力。他的右手开始慢慢变色，从淡绿到浅绿，再到碧绿。

“嗡——”

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声从御风护甲的表面响起来。两道龙纹仿佛活过来一般，同时发出明亮的金光。碧绿色的光芒从叶恒远的指尖上倾泻而出，如山涧之间飞流而下的泉水一般注入龙身之中，再迅速扩散到整件软甲之上。

几次眨眼之间，整件御风护甲都被碧绿色笼罩住。几片灵力宝石之上的光芒更加耀眼，不停地闪烁。

随后，几片灵力宝石同时发射出光芒。几束光芒汇聚成一束绿色光芒，反灌入叶恒远的指尖之上。叶恒远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用右手在空中做出一个拉扯的动作。

软甲竟真的像活过来一样，从架子上飞起来，向叶恒远扑过来。守候在大厅里的多位玄甲门弟子先后忍不住把脑袋扭过来，注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听“嗖”的一声，软甲自动地套到叶恒远身上，严丝合缝。它一点儿都不显得蓬松，也一点儿都不显得紧。它上面的碧绿色光芒一点一点地褪去，重新恢复成淡绿色的样子。

叶恒远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张开双手，轻轻地抚摸自己身上的软甲。软甲的表面触感很复杂，既有皮革的厚重感，又有丝绸的柔顺感。他还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像是从草原上吹来的风中夹杂着的鲜草的味道。

“居然是真的……”

王赫目瞪口呆，紧盯住叶恒远的身影。

几个商人模样的宾客先后停下来，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叶恒远。他们先后露出几分吃惊的神色。因为，他们是少数几个略微通晓一些玄甲门秘法的外人。

叶恒远催动体内的灵力，释放出一面气盾。他高兴地发现，这一次，他释放出的这一面椭圆形气盾比他之前所凝聚的任何一面气盾都要厚实得多。更让他惊喜的是，自己消耗的灵力也比之前要少得多。而且，他几乎没有消耗多少体力。

“怎么回事啊？”

冷寒刚好从大厅另一边的柜台上走过来。他手里握着一把带刀鞘的短刀。他一眼就发现叶恒远身上的御风护甲，快步走向叶恒远。

“你没看见吗？”王赫转过头。

“没有啊，”冷寒摇头，“我刚才在那边柜台付账来着。我买了一把刀。”

“你买刀干什么？”

王赫低下头，看向冷寒手里的这把短刀。他知道，这把短刀算是一种装饰品，基本没有多少实用性。这把刀的刀鞘做得很精致，刀柄上还镶嵌着一枚冰蓝色的菱形宝石。但是，它的刀刃算不上很锋锐，最多只能用来切菜，基本无法用来杀敌。

“只是想要把短刀？”

“不是。”

冷寒摇摇头，把头转向一个没人的方向。很明显，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王赫看向冷寒的背影，没说什么。他再次转过身，看向叶恒远。

“王赫，”叶恒远轻轻地脱下御风护甲，把它捧在手里，“我可以买下它吗？”

“嗯……应该可以，”王赫立刻点头，“不过，我要先和我三叔说一声。这种护甲一共只有三套，每套都有十二种不同的样式，全都是他的得意作品。而且，这种护甲都不便宜。”

“要……要多少钱啊？”叶恒远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消散。

“最起码……也要一千天灵币。”王赫的语气也变得低沉很多。

叶恒远瞬间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师父一共只给过他一千二百天灵币的生活费，没有再给他更多的钱。他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这个数字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预估范围。

“这没办法，”王赫摊开双手，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这是我三叔最得意的作品，就算是能打折，也不可能太便宜的。而且，这一件还只是最便宜、功效也最弱的那种。最强的那种值一万天灵币呢。”

“怎么回事？”

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传出来。紧接着，是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从楼梯口徐徐走下来。

所有围在楼梯口附近的玄甲门弟子同时放下手里的工作，向楼梯口的方向行礼。

王赫也快步走向楼梯口，俯下庞大的身躯，向从楼梯口走下来的人行礼。

“三叔。”

走下来的正是王赫的三叔，也是玄甲门里数一数二的铸造天才，王肃。从外貌上看，他的体型和王赫是差不多的，甚至还要比王赫稍微瘦小一点。王赫的身高超过两米，他却只有一米九出头，鼻梁上还夹着一副棕褐色的眼镜。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劲装或者铠甲，而是一身褐红色的长袍，看上去不但不显得凶，反而还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样子，和周围的玄甲门弟子们很不相称。他的长袍上的玄甲盾标志周围绣着两圈丝线，一圈金线，一圈绿线，与黑红相间的玄甲盾交相辉映。

王肃慢慢地走下楼梯，站到王赫的身边，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随后，他转过身，扫视周围的玄甲门弟子，以及所有被他吸引过来的客人们。

“继续工作。不要耽误贵宾们的时间。”

他的嗓音不是很浑厚，却带有几分的亲和力，像是一名满腹经纶的学者。

“是！”玄甲门弟子们纷纷答应，迅速地各归原位。

王肃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把头转回到比他高出将近半个头的侄子身上。

“小赫啊，什么事？又有贵客来吗？”

“三叔，不……不是什么贵客，”王赫摇头，“是我的一位同学。他对您摆在架子上的御风护甲很感兴趣，于是就……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尝试一下……没想到……”

“什么？”

王肃吃惊地睁大眼睛，一双硕大的眼珠几乎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他立刻伸出手，指向正对着他的叶恒远。他一眼便看到叶恒远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御风护甲捧在手心里。

“就是他吗？难道……他认主成功了？”

“呃……”

王赫也大吃一惊。平日里，他从没见过自己的三叔如此失态。

“是……是的……”

王肃突然扑上前去，双手紧紧地抓住叶恒远的双肩，紧紧地盯住他。叶恒远本能地后退一步，双手一软，手中的软甲径直往地下落去。旁边的一名玄甲门弟子眼疾手快，迅速地上前一步，用双手接住御风护甲。

“三……三叔……您这是？”

王赫感到自己的大脑有点短路。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三叔从来都是一个沉着、稳重、冷静的人，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之下如此失态过。

“你……你叫什么名字？”王肃的声音略微一变。

“我……我叫叶恒远，是王赫的同学，”叶恒远被吓得连连点头，“前辈，您……您不要这样，我只是不小心试穿过您制造的这件软甲而已，您……您不要生气……”

“不！不！”

王肃连续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欣喜。

“我怎么会生气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巴不得有人能得到我的御灵护甲的认可！”

“御……御灵护甲？”

叶恒远想往后退，却无法挣脱王肃的一双大手。他能够确定，从这双大手上传来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风属性灵力，而不是其他玄甲门直系弟子的土属性。从感觉上来判断，这位前辈的灵力修为比师父要差上很多，最多也就是四阶巅峰的水平，还不到五阶，无论是在强度上，还是在浑厚程度上，都和师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对，”王肃轻轻地放开搭在叶恒远的双肩上的手，“御灵护甲是所有能够辅助灵力修炼的铠甲的统称。御风护甲，就是风属性的御灵护甲。这一件御风护甲，正是我的作品。我的这一系列作品一共有三套，每套十二件，分别供低、中、高三个不同阶段的灵师使用。另外两套威力更大的目前还在试验当中。这一点，王赫应该和你说过吧？”

“是的。”叶恒远恭敬地点头。

“很好，”王肃注视着叶恒远，“你所试穿的这一件，就是十二件御灵护甲中的御风护甲。这套御风护甲之所以是我引以为傲的作品，并非因为它有多么强大，而是在于它的‘活性’，也就是它自身认主的特性。”

“活性？”

“对！”王肃用力点头，“既然它能够认你为主，你就是它的有缘之人。我可以按半价卖给你。五百天灵币就行。”

“多……多谢前辈！”

叶恒远瞬间露出欣喜的表情，瞬间便躬身行礼。不过，抬起头之后，他又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只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钱……”

“这没什么，”王肃温和地说，“分期付款就好。你和王赫是同学，你们的关系应该也很好。要不然，他也不会带你来这贵宾区。你可以先把它拿走。”

“谢谢前辈！”叶恒远再次行礼。

“不必多礼，”王肃笑着说，“我们玄甲门里的小辈基本都叫我三叔，你也叫我三叔就好。”

“多……多谢三叔。”

叶恒远再次向王肃行礼，小心地从玄甲门弟子手里接过御风护甲，用双手捧住它，走向更衣室。

“三叔，您这是……”

王赫看向更衣室，露出有点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王肃转过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他的武灵是什么吗？”

“方天戟啊……哦，不对！”王赫突然一拍脑袋，“是龙纹方天戟！”

“你知道龙纹方天戟意味着什么吗？”王肃的声音猛地压低很多。

王赫不再说话，重重地点点头。周围的玄甲门弟子们纷纷转过头，继续去忙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几分钟后，叶恒远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到收款的柜台去交钱。冷寒也一同走过去。交完钱之后，他便把短刀连同刀鞘一起系在腰间。

“王赫，谢谢你。”

叶恒远转过身，面向王赫，轻轻地向他点头致谢。

“不用谢我啦，”王赫张开大手，拍叶恒远的肩膀，“谢我三叔就行。我三叔因为武灵变异，灵力修为和实战能力一直落后于同辈，才会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铸造上，才能够铸造出专属于他的御灵护甲。恒远，这套护甲一定会对你的修炼有帮助的。”

“是的，”叶恒远点头，“多谢你们。”

“嗯。”

王赫点点头，转过身，往门外看去。贵宾区已经变得人来人往，越来越多的贵宾先后入场，或者从其中一家店铺前往其他的店铺。

“那你们接下来想去哪里呢？去找梦怡她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想先去另外两片区域看看。”叶恒远说。

“另外两片区域嘛……”

王赫抬起手，用力挠不久之前刚刚剃过的头皮。

“展销区是一个大厅加上五六个小厅，摊位是一排一排的小房间，是珍宝会的主体部分。大部分的普通商铺、店铺和职业工匠都在这个区域。平民区就是纯粹的露天场地和摊位，和普通的贸易市场没什么区别，是规模相对最大的区域，也是唯一对摆摊者没有任何身份限制的区域。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基本还是在我们贵宾区。”

“好的，”叶恒远点头，“我想去展销区先转一圈，然后再去梦怡她们那边看看。”

“我也一起去。”冷寒说。

“好吧，”王赫摊开双手，连续点头，“展销区里到处都有路标和地图，你们可以随便逛。”

上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34）珍宝会

下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36）路见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