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停止不前,不如停下来,走出去看一看。
在小镇上工作久了,我时常感觉自己生活圈子过于封闭,要不是每周都有收到新书,然后看书写书评,我估计会和同事们过着约酒约饭的滋润生活。
其实我也常常感到困惑,因为尽管看了那么多书,学习了那么多有用的知识,可在处理自己的问题时,还是无从着手,内心中满是迷茫。
对于现状的不满意,可以转变为对生活的戾气和埋怨,也可以转变为前进的动力。
我知道,继续留在原地思考,就如同在轮子里不停奔跑的仓鼠,是没有意义的。
不如走出当前的环境,打开自己的视野,拓宽思维界限,去尝试自己想要做的,去体验别种生活,也许能在这条路上找到心中的答案。
于是,我买了张去大上海的火车票。
为什么去上海?
我脑中对上海的印象,就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和著名的的东方明珠塔。媒体上的介绍是“魔都”(modern city),中国的金融中心。
自然是大家都想要去的地方,我想,能在那里工作就很厉害了,要是能在现今如此高的房价的情况下定居下来,可谓人中精英。
下了火车,第一感觉就是“热”。
尽管火车到站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可是白天太阳烘烤的热气仍然从地面往上散发着。
我之前在网上查找到了零时的落脚点,每天几十块的床位费,对于初到上海的外地人来说,无疑解决了最头疼的住宿的问题。
上海房租贵我是早有听闻的,很多人一个月四千来块的工资,却要花掉1700左右租房子,还只是住在一个几平米的小单间里。
我住的房间没有窗户,推门进去空气中有淡淡的味道,像是很久没见阳光的霉味儿。进门就是一张木床,上下铺的。
头顶上有根细细的白炽灯管,一台小风扇在天花板上,开一下开关就“咔咔咔”的转动着。最角落里有空调,发黄的外壳表示着它也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去前台预交了一个星期的住宿费,然后到旁边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还有几大瓶的矿泉水。无论是在外面的高温下,还是在开着空调的密闭空间里,都很容易渴,需要不停的补充水分。
洗漱了下就爬上摇摇晃晃的上铺,在经过硬座的煎熬和半夜找车的劳累,身体一贴到床上就舒服地不想再动了。
关了灯,关上门之后,没有一点儿光线,整个房间漆黑一片,同时也安静的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呼呼声。
翻来覆去却睡不着,于是和下铺的人聊了起来。
了解到他家远在大西北,毕业时去了工地工作,干了几个月之后就辞职跑来上海了。他陆家嘴那边的公司上班,土木转金融,这个跨度非常大,听他说现在的工作做起来感觉不错,而且老板对他也很好。比起在工地,这份工作能给他一种奋斗的感觉。
他在这边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换了公司之后找到了还没找到新的房子,于是就来这里做短期住处。
现在天气特别热,工作也很忙常常加班到晚上10点过,找房子只能放到周末了,不过想找到个各方面都合适的房子,很不容易。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在家附近的城市工作,而要远赴上海”,这种不是问题的问题,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实现的目标。
我问他,在陆家嘴上班还是做金融的,是不是感觉瞬间高大上了许多?
他笑笑说,没有那回事儿。
这些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才会有的想法,真正工作之后就会发现,现实生活与电影里的华丽没什么关联。
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多,常常要加班,哪有时间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而且公司附近都没有什么吃饭的小店儿,叫个外卖要等一小时不说,价格贵还不好吃。
每天晚上10点半他满头大汗的回来,洗漱完就坐在他的床上打开床头小台灯,一边看业务书籍一边做笔记。
他说,虽然现在也希望能早日成为团队的重要角色,不过眼下更希望的是,找个稍微离公司近点儿的房子,不然每天赶路太消耗体力了。
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住在这儿的还有好几个和他一样的情况,离开家乡来到上海,不知不觉也还几年了。
每天早上我俩的闹铃同时响起,然后几乎在同时安静。接着过10分钟左右,我才伸个懒腰,起床洗漱。打开房门,过道里温热的空气缓缓流进来,我真担心我俩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因为空气稀薄而一直睡下去了。
过道里熙熙攘攘的人,住在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在附近工作的。
黝黑的皮肤和浓重的方言口音,我经过楼道旁边的小巷子时,看到停在一旁的五颜六色的电动车,上面全是各大快递、外卖公司的标志。
就收入而言,他们每个月到手的钱比起普通的办公室白领要多得多。不过,一想到他们每天顶着烈日,骑着电动车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里穿梭,工作强度和时间一般人真扛不住,这钱拿的很不容易。
和住在隔壁的一个快递小哥闲聊了下,他在这边工作快两年了。今年夏天比去年还热,有的同事都扛不住中暑了。
他说,做这个活儿是挺辛苦的,不过赚钱多一些,是同村的人给他介绍过来的。自己能做的工作不多,好多又需要高学历。在城市里能找到这样一份高收入的工作,比起在自己家里一两千的收入,这个好太多了。
新闻上老是在说的上海房子贵,他们也都知道,所以就打算年轻的时候尽量多干活儿赚钱,然后回老家自己修栋大房子去。
他们好多都比我小几岁,早早就出来工作了,还有的已经辗转好几个城市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吃睡不规律,眼睛肿肿的,他用力吸一口手中的烟,缓缓地吐出烟雾,紧皱的眉头在这一刻舒展开。
我听着他们轻松地说着生活上的事儿,忽的就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蚁族的奋斗》。剧中重点大学毕业的主角,为了拼出自己的一份天地,孤身一人去北京闯荡,住在偏远的郊区——唐家岭。
专业不对口,能找的工作多是销售,每天领着样品和资料满大街的推销产品,一天下来却没什么收获。回到租住的小单间里,馒头就着咸菜,眼看着房租又要到期,兜里所剩无几。
这种生活在很多人看来没有希望,于是收拾行囊,静静地离开了,而剩下一些倔强的人继续苦撑。
电视比现实充满戏剧性,失意的主角最终触底反弹,过上了自己追求的生活。
然而,更多和他一样的人的命运,就像因为开发而被拆掉的唐家岭,静静地消失,甚至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可以出门了。我背上背包,路过前台管理室时,看到值夜班儿的小伙儿哈欠连天,估计是在等换班儿的同事过来。
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往地铁站走去。一出公寓门口,上海7点钟的阳光很热,也很刺眼。
抬头看晴空万里,今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