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以空灵疏荡之笔给我们塑造了一位痴情女子望江楼上悄然独立等天涯归人的形象。
她要等的那个人也许是沾衣不湿杏花雨的温雅君子,也许是“终风且暴,顾我则笑”的风一样的男子,这对她好像都不重要,反正她是“不知其期”的期待着。
“梳洗”点明时间,她不是温庭筠在他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词中所说的“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的那个女子,也不是匆匆忙忙的洗一把脸,梳一把头,风风火火跑到江楼上的样子,她要像往常一样调粉涂脂,她要理云鬓,施粉黛,掩饰因一夜相思失眠而红肿的眼睛,她要让心上人看见她照人光彩与青春魅力,她相信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尽管她已经被无数个今天欺骗,但她仍然相信每一个今天都是美好的,所以她要一丝不苟的慢慢地临镜梳妆。
“梳洗罢”,女子即“独倚望江楼”,一幅美人凭栏远眺图,天际识归舟,其情殷殷,希望满怀,她今天如此,也许昨天、前天日日如此来江楼蹙眉遥望,衣带渐宽终不悔。作者用“倚”而非“依”更增加了“独”的深意,因为“倚”更强调的是心理上的那种依恋,她心理上渴望那种生命上的倚靠。
“过尽千帆皆不是”写尽了希望与失望的交替给等待者的心灵的折磨之后的感慨,将梦幻扯破,重新将期待中的女子抛向绝望的境地。有人说一句“过尽千帆皆不是”包含了多种元素:失去、等待、焦急、失望、心伤、叹息……一句诗便敌得过王家卫的一部电影!
当慕容嫣在姑苏城外的桃花林苦等黄药师不至,当苏丽珍在寂寥长夜徘徊于阿飞楼下的门庭,他们,是否也发出过同样的感慨?
远处每有一只船的影子,女子便要引颈张望,心儿随着船渐行渐近,渐渐喜悦,渐渐跳动,可是,那涨满了的帆不是“归人”而是“过客”,一只船过去了,不是归舟,也许还是个美丽的错误,过尽千帆,错误还会美丽吗?女子早已泪光点点。
也许她想:归人也会跟过客一样,也许,行走在路上。所以她没有完全失望,她把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凝望的滔滔江水的流逝,也凝望着自己容颜的老去,也还要等待那个人,就这样在希望与失望的交替中,直到脉脉斜晖的出现,早上满怀期望的企盼随着落日渐渐的暗淡。
那脉脉的斜晖,是女子凝望的含情脉脉的眼神么?那悠悠流去的水,是女主人公心中不尽的柔情,是她一日日逝去的青春年华,是她绵绵不绝的无限愁情么?那等待中的容颜,怎耐得日月的交替,寒暑的轮回?
芳草离离,蘋花摇曳的白蘋洲,不是昔日你与女子“执手相看泪眼”的地方么?蘋与水不是相依而生的么?蘋失去水不能生存,现在无依无靠的女子不正是那失水之蘋么?看见它,真让人肝肠寸断!
温庭筠的这首小令情真意切,清丽自然,画面上没有的江水奔腾不息的波涛,发出的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息,连落日的余晖,也缺乏峻刻的寓意,盘旋着一股无名的愁闷和难以排遣的怨恨。还有那临江的楼头,点点的船帆,悠悠的流水,远远的小洲,都惹人遐想和耐人玩味,有着一种美的情趣,一种情景交融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