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村庄,小街静谧悠长,多雨季节,阴暗面的红砖石面常是湿漉漉的模样,像被着上一层深红,石面上生出簇簇青苔,红情绿意,想起刘禹锡《陋室铭》里的一句:“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此时,看着眼前的青苔,才理解了那句:“何陋之有?”
八月的天空,变幻莫测。晴时,深邃高远,湛蓝的天空时而嵌着大朵大朵的白云,时而小片云彩轻轻飘过,给人一种心如明镜之感;阴时,黑云低压,云层间偶有白光出现,被黑白笼罩着的天空,只叫人格外沉闷。
可八月的天空,终究是无拘无束、潇洒自如。
经过一个多雨高温的夏天,碧绿的玉米田一眼望不到边,玉米疯狂的贪长着,仿佛吸收了整个盛夏的能量,只为秋天丰收的喜悦。
每年八月,村头院落的丝瓜秧爬满墙头,张牙舞爪的叶、金黄的花和坠满秧枝的碧绿的丝瓜,每一朵黄花都在酝酿一个果实,花败了,果熟了,谁人还记得那抹黄曾轰轰烈烈的开过?
每次看到丝瓜,总想起儿时夏天的傍晚,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的那盆丝瓜炒辣椒,和有爷爷奶奶的夏天,长大后,再也吃不到那时的味道,而一切早已沦为一汪回忆,一去不返。
村里的鸟多以麻雀、燕儿和喜鹊为主,偶然可见一只灰不溜秋的鸽子停在屋檐,它们飞上飞下叽喳叫闹,忘了季节,忘了时光,只有此刻。仿佛看到一个无比自由又热忱的世界,那里是独属于鸟儿的世界,没有喧嚣没有纷扰。
儿子听他的爷爷对他说:燕子在高处觅食,因它只吃高处的飞虫,而麻雀却吃地上的爬虫,而当燕子低飞时多是下雨天,由于虫子的翅膀上沾了露水飞得很低,燕子需要低飞去吃它们。
八月,墙角地头的野花野草只顾自顾自的芬芳,无论风雨,不骄不躁。尤其最爱枝干柔软脆弱,却开的娇艳的太阳花,喇叭花也极引人,但很少见到蓝色的那一朵。
花儿有高低贵贱,而身在墙角地头的野花,看似低微,却是最富有的,她们拥有的是一方土地和蓝天,无尽的阳光和雨露,还有无惧风雨、随波逐流的洒脱。
儿子看到地上的小蚂蚁在不停地搬运东西,感叹:蚂蚁果真什么都搬呀!它们哪是贪得无厌,分明就是生活所迫嘛!每个生物都在忙忙碌碌,蚂蚁却看起来更忙,是因为它们长得小吗?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可以收获属于它们的劳动果实。
其实,世上根本没有弱者,努力,就有希望,像蚂蚁一样去生活,足够努力,才能足够强大。
大狼狗守护着多年的老院子,炯炯有神的望着路过的人儿,目光所及,竟流露出深深地孤独,仿佛这个老去的院落就是它毕生所依。原来不止是人,生来孤独,适合于任何生灵,学会与孤独为伴,并享受孤独,是需要毕生去学习的一门功课。
八月,枣儿日渐丰满圆润,虽然还是青绿的,夹在深绿的叶子间,也不显眼,但它们却在一天天的长大,直至成熟变红。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那些不为人知的日子,只管安静的发芽长大吧,总有一天会看到硕果累累,一切付出终是值得,所有美好都会席卷而来。
儿子说:在村里生活好开心呀!我竟说不出的落寞,我们大人以为的好,未必就是孩子真正需要且喜欢的。童年,到底什么最重要?快乐?自由?还是望不到头的桎梏?至今无解!我想我的孩子快乐是第一,但我也许并没有给到他想要的快乐。
八月的村庄依然如昨,只是风景依然在,人已非少年。曾经想尽快摆脱的旧时光,却成了今天最深的眷恋。
八月,安好!